督察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开始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一只手隐秘地摸向对讲机,一边问道:“几位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徐指导员对督察笑了笑,开始和他解释。
……
江年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了徐平身边的姜黄。
他松开了紧抱灯杆的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垂着脑袋等待姜黄开口。
主人说过,他必须装作不认识姜黄,但又必须跟姜黄走,所以他需要装作被姜黄说动的样子,乖乖地跟着离开才行!
“你好,我是姜黄~”
姜黄笑嘻嘻地蹲在江年旁边,给他递过去几张纸。
……
红绿灯旁,两个猫耳少年毫无生疏感地倚靠着,其中一个少年身材有些清瘦,此时情绪低落,而另一个相比之下显得有点娇小,他则是在小声安慰着清瘦少年。
终于,没过多久,在娇小的那个猫耳少年的努力下,两个人……
都开始情绪低落了。
徐平:“……”
就离谱!
他正想上前接替姜黄的工作,就看见刚进入抑郁状态的两个少年一齐站起身。
姜黄朝他走了过来,而清瘦少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看起来足足高了姜黄一个头那么多。
“我们上车吧~”姜黄瘪瘪嘴,说完看也不看徐平就带着江年朝车上走去,临近了还帮江年打开车门,让他先上。
“……”
徐平感觉莫名其妙,但也赶紧上了车。
一上车,广播声就从前方响起。
【滋滋~欢迎大家收听103.3,这里将为大家播报蜀都最新路况……】
车外,徐指导员看到了这边的情况,顺势与督察同志结束了话题。
督察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你们这些作为家长的,得好好看着孩子,特别是像他们这种长得好看的,你知道吧,最近世界上发生这么大变化,很多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徐指导员听得一边点头一边道是,没有半点不耐烦之色。
督察又说了几分钟,最后在徐指导员暗中示意下,汽车鸣笛声响起,督察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行了,同志,你们赶紧回家吧,我还要巡逻呢!”
“抱歉,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徐指导员说完,对他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走上副驾驶。
……
【滋滋~真是阳光明媚的下午,今天的簇马大道异常通畅呢,南街路段上只有不到十辆车,建议此路段前往市中心的朋友们优先选择南大街哦~】
姜黄坐在后排中间,他的左边是江年,右边就是徐平。
他靠着椅背听着广播,目光从前挡风玻璃看向车外,一辆宝马从左侧超过了他们,路边环卫工人站在写着“南街”的路牌下,正在把金黄色的落叶扫向路边。
车辆行驶了一会儿。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怎么越聊越伤心。”
徐平在姜黄旁边问道。
姜黄听到徐平这个问题都懒得搭理他,
别人的伤心事,难道我还要给你复述一遍?
一般人问起别人伤心事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要安慰他”,另一种是“我要吃瓜”。
然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第二种情况。
而且江年这事,能给徐平说吗?
江年之所以这么伤心,就是他认为自己被主人抛弃了,即便姜黄小声给他解释了很久,卒二并没有抛弃他,是姜黄暂时需要用到他,所以卒二才把他暂时交给姜黄照顾。
但是江年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被丢掉了,他开始讲述自己在冥都训练营的时候过得有多么凄惨,由于他的性格,他天天被教官语言凌辱,甚至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给他上刑!
江年掀开了自己的衣服,展露出自己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这些伤痕有深有浅,但无一例外都表达着这具身体饱受摧残的程度。
姜黄一看就知道,江年所遭受的折磨比卒一更多,因为他也仔细观察过卒一的身体,卒一身上的伤痕都没有这么多。
江年继续讲述。
自从卒二把他从训练营里领养出去后,对他多么多么的好,虽然有时候也会打他,但通常都是因为卒二想亲自教他东西,但是他太笨很久都学不会,于是卒二耐心耗尽开始上手。
但是卒二根本没下狠手,因为卒二留下的痕迹在江年的身体上停留两天都很困难,江年经历过大风大浪,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反而觉得主人很在乎他。
紧接着,江年又开始讲着他跟卒二的温馨日常。
姜黄越听越觉得,这恐怕只是江年单方面觉得温馨,因为从江年描述的那些温馨场景中,他完全体会不到江年在卒二的冷言冷语之下伺候卒二有什么可觉得温馨的。
难道真的有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还觉得很温馨?
恐怕只是因为江年前面十四年的人生太过悲惨,所以看到了一点点光亮就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感受到了从来不曾有过的一丝温暖。
这才是姜黄的情绪也跟着低落的原因,他听出来卒二对待江年的态度也仅仅是一个比较受宠的奴隶罢了,他不想把这种残酷的事实告诉江年。
“要喝点水吗?”
徐平打开一瓶水朝姜黄递过来,他觉得姜黄刚刚安慰了这个少年那么久,可能会感到口渴。
“不喝!”姜黄毫不犹豫地拒绝。
已经习惯姜黄忽冷忽热态度的徐平,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地收回矿泉水,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姜黄突然抓住他的小臂,又把水拿了过去。
姜黄把水递到江年面前,“喝点水吧,你嘴巴都有点干裂了。”
此刻的江年眼圈通红,嘴唇都有点干裂,看起来非常憔悴。
“谢谢你。”江年小声道谢,接过矿泉水浅浅地喝了两口,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矿泉水没有瓶盖,他又不敢把矿泉水递回去,只好这么抱着——如果他递回去的话看起来像是姜黄在伺候他。
少年敏感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姜黄差点兽性大发,不过他知道现在这场景不适合撸猫,于是没茬找茬似地瞪了徐平一眼:“你是准备把瓶盖拿着当传家宝吗?没看到人家已经喝完了?”
“……”徐平有心说点什么,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把瓶盖递给了江年后报复似的揉了一把姜黄的脑袋,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姜黄一巴掌拍开。
江年连忙用双手接过瓶盖,小心地盖上,然后端正地坐着,显得非常拘束。
车上的气氛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
【滋滋~南街路段真是沉默得令人诡异,往日繁华的大街上竟然只有九辆车,朋友们,今天天气晴朗、道路通畅,非常适合出游哦~】
车窗外,一辆宝马车从右侧超过了他们,路边的环卫工人似乎是扫累了,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起来,她看着车来车往的世界,身上满是沧桑。
过了一会儿,徐平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问江年:“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刚刚为什么在那里哭啊?你的家里人呢?”
江年听到这些问题突然紧张起来。
因为他根本没有身份,恐怕说出来就会被抓走的吧!
但是他又不敢不回答,于是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
“这个,我,我是,我叫……”
姜黄拍拍他的背,“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你如实回答就行,不过你现在先休息,等下了车再说吧。”
江年轻轻松了口气,他感激地看了姜黄一眼,然后壮起胆子不理徐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