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弄醒还是很容易的,一个神结阵,能直接让人疼到魂魄里,直接就把裴枍给疼醒了。
裴枍还有些茫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架子上。
“怎么了?”
没人回答。
只听见一个女人说:“尊上,您……”
“开始吧。”
“是。”
裴枍发现自己身上慢慢痛了起来,越来越厉害,还有不同的痛感。
刀割感,烧灼感,鞭打感,断骨感……
一并爆发。
“啊——”
裴枍剧烈挣扎起来,惨叫着,撕心裂肺。
“反应这么大啊,我看看,这是,共感?”傅柃挠着下巴,饶有兴趣。
“是的,另一头下在囚犯身上了。”
“行了,别弄死就行。来练练,不用留情。”
有打斗的声音传来,裴枍却已无暇去听。
很显然,这是傅柃授意的。
多可笑啊。
裴枍都不知道此时是身更痛还是心更痛了。
钻心的疼,却时刻保持着清醒,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生不如死。
后脑已撞击出血,指甲几乎要从手掌上刮下几丝血肉,满嘴血腥味,似是泣血。
剧烈挣扎着,架子不断晃动。
被绑住的地方露出道道血痕,沁出血珠。
昏迷不成的情况下,便下意识要去寻死。
傅柃不经意瞥了一眼,愣了神。
谪仙般的人儿,眼被蒙住而产生些禁欲之感,身形单薄却美妙,胸膛露出大片,血和汗流淌着,浸染了白色的中衣,脸色因痛苦而苍白。
惨叫着,挣扎着,被禁锢在刑架上,天神落入泥端,在地狱中挣扎。
多美啊。
傅柃有些痴迷,脑中一阵刺痛。
不过瞬间,他便到了裴枍面前,破开阵法,放下裴枍,拥入怀中。
神情痛苦且自责,几乎是颤抖着:“玄,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我……”
又是一阵刺痛。
傅柃又变得冷漠,几近嫌恶地推开裴枍,目光不善。
“啧,扫兴。”说完起身离开。
那一句似是呢喃的话,裴枍听见了。
时隔百年,他再一次听见了,那一句“玄”。
是傅柃啊,那是傅柃啊,他的道侣,他最爱的人。
现在的那个“傅柃”又是谁?心魔吗?
裴枍还来不及思考,便被人拽起来扇了一巴掌,脑子嗡嗡作响。
“你怎么就那么贱!为什么还要回来!尊上都把你忘了你还要去勾引他!堂堂裴仙师居然如此下贱,不害臊吗?”
用力甩到地上,为了解气还踹了几脚。
这下骨头真的断了。
“虽然不能杀了你有点可惜,不过,活着才好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不是喜欢勾引尊上吗?去啊!”
陌缘在裴枍身上下了个阵,自创的,以傅柃在阵法上的造诣根本发现不了。
裴枍被扔在那了。
伤口疼得厉害,动弹不得,发不出声音。
连哭泣都做不到了。
他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看不见。
看不见啊……
意识变得模糊,痛得麻木。
昏迷之前,他好像听到了顺的声音。
他又要骂傅柃了吧,大概会骂得很惨。
裴枍最后想到这里,竟是笑了。
……
傅柃回到自己房中时还有些恍惚。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嘴角都打出血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根本就没招惹你!”
刚才还十分愤怒,下一瞬却冷笑起来。
“我为什么这么做?呵,他们该知道,魔界的另一个主人,只会是木兮,也只能是木兮。”
“谣言不是你放任的结果吗?”
“是我,那又怎样,我已经放过他一年了,欠我的,他该还了。”
“折磨得还不够吗?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他?我……”
“你想说你放下了?呵,你若不恨,怎么会有我?够了!今天就不追究你擅自跑出来了,给我滚回去!”
傅柃等了一会儿,勾了勾唇。
这场诡异的自言自语结束了。
“愚蠢!”傅柃骂了一句,眼中恨意更甚,随手消去了脸上的伤。
没有人会比木兮更重要。
“遗迹啊……把他扔进去,就没事了吧。”傅柃看着铜镜,眼中闪着嗜血的光。
传音给三属主中的最后一人,专门负责暗中任务的了银。
为了私心,还是该撒次谎,木兮会理解的。
傅柃看着镜中的人,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你赢不了我的。”
铜镜碎裂,落地。
……
顺是真的要气疯了。
天知道他看到裴枍昏迷的时候有多担心。
几百年来,他就这么一个朋友。
唯一的朋友。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差了。
还好,伤得虽然严重了点,但还救得回来。
只要救得回来,用多少药都无所谓,耗多少灵力也没关系。
顺坐在床边,整整一天一夜,近乎偏执地盯着裴枍看,眼神可怕。
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药瓶,顺不想收拾。
身上的杀气都快溢出,顺也不想管。
“仇幽,给我滚出来!”话语中压抑着深沉的怒气。
无人出现。
顺冷笑一声:“你若不出来,我便是拼着魂魄受损也会去找你。”
片刻后,黑衣人,不,应该说仇幽,出现在顺的身边。
“何必,值得吗?”
顺猛然抬头,瞪着仇幽的眼中布满血丝。
“值得?你问我值不值得?仇幽,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你答应过我什么?啊?你做到了吗你个混蛋!天帝之位就那么重要吗?比我重要?”
仇幽唇瓣颤动,半晌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顺站起来,抓住仇幽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歉有用吗?你收手啊!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仇幽紧了紧拳,咬紧牙关,又松开来:“对不起……”
“好!很好!”
顺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气疯了。
一拳打在仇幽脸上,仇幽被打得偏了头,兜帽落下。
银发银瞳,妖冶的脸上隐约分布着鳞片,耳后红色的图案一直延伸到脖子,埋入衣服。
“又严重了是吗?你是疯了吗?不要命了!”
仇幽正过脸,笑中透着几分凄凉:“没关系的,还来得及,我贱命一条……”
又是一拳。
“你为什么就不能惜命一点!你凭什么说自己贱命一条!”
顺怒斥着仇幽,眼里已然湿润。
仇幽鼻子发酸,可他抹不掉顺眼中的悲伤,那份为他产生的悲伤。
“对不起……”
顺闭上眼,咬咬舌,片刻睁眼,眼中是决绝。
“滚!”
“我……”
“我让你滚!”
仇幽愣了一下,深深看了顺一眼,笑得温柔,却很悲伤,他戴好兜帽,说:“那……我走了。”
顺转过身,微微仰头,紧闭着眼,不去看他。
在顺的背后,仇幽抬起手,微微颤抖。
明明如此渴望,却不敢触碰。
待顺再回头时,仇幽已经不见了。
泪水终于落下,顺看着仇幽站过的方向,嗫嚅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我不能站在你身边。对不起……”
顺跪倒在床边,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