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站着的人,眉眼如画,隽秀贵气。
他单就安静站着,就好像衣服被人收藏的名贵画幅,好看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宫九喑放了揉额头的手来,声音有些泛哑:“顾神自己没房间?”
君顾淡定的收了手,把手中不算厚的被窝拢紧了些,“你应该也听见了,在装修。”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里面很脏,床也坏了。”
这床,坏的可真及时。
掀着眼皮看他的少年眼尾泛着发燥的红,知道自己声响弄得有些大了,君顾脸色也莫名软下来。
“你准备就让我一直在这儿站着吗?”
“我就借个宿,”他想了想,“顺便借个床,再接个浴室。”
门框里,宫九喑吸气呼气好几个来回,才侧身将门开大了:“进来吧。”
毕竟,她也是住的人家的屋檐下。
嘴角不经意勾起,君顾抱着被窝抬脚走了进去,特意控制了脚下的速度。
不紧不慢的走。
关门的时候,看着那边像是进自己房间一样的人,宫九喑想插手进包里兜着却发现自己身上就一件T恤。
无奈放弃了这个念头。
真是让人迷惑,这楼上分明那么多间房,偏生这人要来敲她的门。
她才从门边走到沙发边重新缩上去的功夫,却攸然发现那人已经将自己的被子整齐的叠在了隔间里屋的床上。
宫九喑一顿。
眉间缓缓皱起:“怎么忽然要重新装修卧室?”
她的记忆里,君顾那间房的配置都是顶好的,怎么忽然想不通给拆掉了?
君顾走过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上,神情漫漫:“浴室坏了。”
“哪里坏了?”
能够让主人不假思索的将里面给拆掉,这坏的是有多大。
君顾掀着衣角的手一顿,垂眼看她,好几秒,才缓缓收了眼:“很多地方。”
说着,身上的T恤已经被他畅通无阻的脱了下来。
宫九喑收眼,手指微动,缄默下来。
心头划过懊恼,差点忘了,她和这人的性别不同,相处起来很是麻烦,尤其是像君顾这么精明的人。
她在想,现在把人轰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手上还捏着T恤的君顾扫了一眼垂着脑袋做鹌鹑状的少年,唇角几不可微溢出一丝闻不可见的轻笑,转身进了浴室。
宫九喑这间房的浴室不算大,里面的摆台上只有寥寥几瓶洗发沐浴的东西,墙上挂了几张毛巾,大小不一,一眼望去,简单得紧。
和主人那寡淡的性子倒是同出一辙。
不过,他望着台旁挂着的那堆比起绷带还要大上几倍的布条,眉间拢起。
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外面,思绪才收回来的宫九喑兀的想起什么来,整个人狠狠一僵。
等等,浴室……
她迅速起身冲到浴室门前,深吸了口气敲门,里面,君顾很快开门,露出那张俊秀的脸来。
还有那在略显暗色的灯光下,却白的晃眼的肌肤。
“怎么了?”
有些不解她的行为,君顾看她的眼浮着几分疑色。
“我进来,拿点东西。”她说完抿唇,略开那人的眼,从空隙间钻进去一把扯下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布条,转身出了浴室。
砰的一声,顺手将浴室门关回去。
只留里面一面莫名的君顾。
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把东西往柜子里放好。
宫九喑在沙发上缩坐着,莫名的,那水流不止的声音让她陡然生出几分不自然来。
脑海中飞快闪过刚才不经意的一瞥。
格斗者的身体肌肉强健,大多都给人一中勇猛魁梧的印象,但君顾是第一个,连肌肉线条都很优美的人。
咳咳。
甩去这忽然没收住的思想。
还好,东西拿出来了。
昨晚洗了,晾着忘记了收。
她不自觉再次僵硬了一下,站起身来捧着杯子,倒了杯水。
桌上手机叮了一声,宫九喑深深呼了口气,走过去拿起来。
看了一眼消息,她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起。
“说吧。”
自从出现上次君顾误打误撞接到老唐打过来的电话后,老唐形成了习惯,找她之前会先发短信过来。
“少爷,您让我收集的所有数据证条基本上已经收集完毕,当年被毁掉的资料和老宅监控也已经修复完整,”老唐的声音徐徐从中传过来,夹杂着几分薄怒:“那边的反心已经彻底被证实,您准备怎么做?”
天知道,他在看见那些被修复的资料时有多心痛,多愤怒。
他此刻压抑着心头的情绪翻滚,力图自己平静下来。
查了这么久,果然,结果还是那么让人心感震撼。
啧,找齐了啊~
听起来,似乎与她设想的出入并不大。
宫九喑握着手机的指攸的攥紧,眼尾泛起殷色的凉:“先放着,不用着急。”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瞬,才传来老唐的嗯声。
换了只手,坐到沙发上,她习惯性把脚蜷上去,神情漠然:“早点把他放在京城的那个人查出来,我需要知道他所谓的傀儡,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老唐沉思片刻:“您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内部出现了分裂?”
“我也不确定,”瞥了一眼紧闭着的浴室门,她收回眼,缓缓道:“目前看来,那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复杂,加上老家伙根基扎的太深,一口气是没办法把他拔起来的。”
“那我知道怎么做了。”老唐吐了口气,想起网上的东西来:“网上那些东西……需要我替您清理掉吗?”
宫九喑没让他去做的事,他是不会过问的。
因为在其身边带了好几年,倒也知道宫九喑是个什么脾性。
“不用,我需要这些东西引路。”
宫九喑靠着沙发壁,眼底晦暗不明。
有人插入舆论的事她不是不知道,放着任其发酵,不过是想要看看这后面,是那个老家伙,还是如她所想,另有其人。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很快,门处有了响动,里面的人即将出来。
余光瞟了瞟,她垂下眼帘,捏着手机,神色寡淡:“爷爷最近情况怎么样?”
那边,出了浴室的正用毛巾擦着湿发的君顾手上动作一顿。
爷爷?
他记得,这家伙的资料上亲人那一栏,是空白的。
缓缓朝沙发的方向走着,手上吞吞的擦着头,几滴水渍贴着耳际滑至下颚。
无端升起几分性感来。
宫九喑呼吸轻了轻,不自然的收回目光,耳边是老唐徐徐的声音:“这几日精神还可以,不过不能久坐,大部分时间还是睡着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爷子的身体其实一日不如一日。
身上被烧伤过的地方尽管被养护得很好,却也将身体的抵抗力拖垮,将家族重担卸给她后,便退居幕后,常年养病。
虽然老唐没说,但她也知道,如今,老爷子精神好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
捏着手机的手收紧了些,她掩去发红的眸尾,嗓音淡淡:“嗯,麻烦你好好照顾爷爷,平时那些垃圾信息,就别让他知道了。”
“不麻烦,少爷。”老唐回答:“不用您提醒,我也知道怎么做。”
“嗯,挂了。”
轻点下巴,宫九喑放下手机,挂了电话。
却不想一抬眼,就对上君顾那双深邃的眼。
里面透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爷爷?”
那人动作漫漫的擦着滴水的头发,随意问了一句。
把手机放到桌上,她靠着沙发,神色恹恹,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匪野:“嗯。”
“我记得,你的转学背景资料上,亲人那一栏,是空的,”缓缓抬着脚走过去,君顾手中捏着毛巾:“怎么如今倒是多出了个爷爷来?”
宫九喑没抬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答得很随口:“资料不一定就是对的。”
“是吗,”弯下腰去,君顾和沙发上的少年不期然对视上,他的声音很慢:“那你,还有什么东西是假的呢?”
没想到君顾忽然间会凑这么近。
距离的攸然拉近让宫九喑忽然僵住了身体。
尤其是,他这一倾身,本就显得松垮的睡意塌下大片来,露出里面精瘦有致的胸膛来。
想来是因为刚才滴水的发,落了几丝在上面,在室内灯光的反射下,泛起几分晶莹的水光。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诱惑。
浓郁的禁欲感扑面而来。
他裹着似有若无猜测的问题让她没来由腾起几分慌乱,宫九喑下意识贴着沙发壁,往下缩了缩身体。
“你——”
她皱起眉来,神情有些莫名。
说话就说话,这人凑这么近作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