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降临,是极致的静谧。
这片深而辽阔的林便显得语法神秘诡异起来。
独立耸立的房屋在这黑压压的树间便显得单薄且孤单起来。
偌大的房内,亮如白昼,人影垂头站做了一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压抑。
江绯一贯冷冰的脸上,此刻黑的能够滴出墨来,眼底是黑云压城的怒气。
“可真是好得很!数十个人都看不住一个瘫子!”
林安石跑了。
怎么跑的无人所知。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林安石时被人带走的,在这个看上去一如往常的夜晚,被人带走的。
除了怒气,江绯心头涌上来的,还有深重的警惕。
他的这个私人实验室,也算私人住宅,并不在京城市内。
地理如此偏僻,竟也让人如此容易就找了过来!
要知道,即使是君顾费了劲儿的找,那都是没成功找过来的。
“找!”江绯咬牙切齿:“给我找!掘了这片山头也要给我把人追回来!”
林安石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在林安石那里有曾让宫九喑瞬间失去理智的药物方子,就凭借这个,林安石手上也绝对掌握着能够研制出治疗宫九喑神经疾病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宫九喑在绑到人后,毫不犹豫的送到了他这里来。
除了留下来的部分看家子,江绯本人也随后出了门去,不管怎么样,林安石他一定要带回来。
走之前,他瞥了一眼楼上:“留下来的人除了必要守在楼下的,全部给我去守着楼上!不准出任何意外!”
欧阳娜在昨日短暂的见过醒来的宫九喑后,就直接动身离了京城,回了Y国。
此刻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个还在昏迷的少年。
人要追,但宫九喑的安全,他也必须保证。
能够潜入一楼将人带走,今天来的人绝对不是善类,二楼的安保必须层层加厚。
与忙碌的一楼不同,二楼三两步一个岗哨,留下来负责守的人们神情肃穆,神经高度紧绷,是一片浓郁的静。
空气凝固了一般。
走廊尽头靠窗的房里,有人打开房门一点缝隙查看。
里面灯光昏暗,宽大的床上一团微微的拢起。
人很安全。
查看的人轻手轻脚的合上门。
屋内幽静异常。
只有突然响起的一阵极细微又很快销声匿迹掉的窸窣异动。
如果有人站在房里,或许会感叹这里面充斥着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的浓郁味道。
似有若无间,好似还飘着一股微浅的馨香,不过很清,很淡,淡道来不及捕捉。
大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似乎是白日被打开的落地窗忘了关,此刻透进来的风吹扬着那浅色系的垂地窗帘摇曳不止。
帘脚在半空不停的划过优美的弧度。
微弱昏暗的光从床头细细蔓延,打在床上阖着眼皮的少年身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更显得那五官深邃不已。
细看之下,肌肤如瓷,却难掩苍白之色。
没有张眼的人儿少了那眼中盛着的风华与桀骜匪戾,倒是显得柔和不少,于是便更有了几分雌雄难辨的味道在。
黑暗中掉落了一只纤长如玉的指,轻轻的点在少年饱满的额上。
缓缓移动,接着划在少年精致妖治的眉宇、眼角、鼻梁、鼻尖。
最终停在那两张樱花似的唇瓣上。
然后,从黑暗中幽幽的响起一声喟叹。
“长得可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空荡的房内,声状喑哑,不似真声,却藏不住那话语中的兴致喜爱。
那人缓缓的俯了身去,藏在夜里的脸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那殷色的唇,落在少年如玉的脸侧。
像是对待易碎的娃娃,小心翼翼。
微凉的触感便透过少年脸侧,传至那人的唇上。
视线拉得近了,能更清晰直观的看到昏睡少年的模样。
眉如墨画,靡颜腻理,凝脂玉白的肤色与散乱贴在额际的乌色碎发鲜明碰撞,更是艳色绝世。
妖孽一样的长相。
让人疯狂的,想要拥有。
门外有很浅的声音传来。
于是黑暗中便溢出一道叹息似的流连:“真是可惜,如今还带不走你~”
凉风扫过,床前空无一人。
幽暗的光里,原本阖眼沉睡的少年,睫毛缓动。
睁开了眼。
外面的声音明显清晰起来,门锁被转动,下一瞬被人从外打开。
江绯冲进房内,见到床上稳坐安然的少年时,重重的吐了口气。
却又在下一瞬猛地一僵,呼吸一顿。
他再看过去,那床头的少年,一双眸子深沉无波同样毫不偏倚的看向他。
江绯忽的就扬了唇:“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在阎王爷那力讨杯茶喝了就不想回来了。”
虽是玩闹的笑话,却掩藏了如释重负的味道。
宫九喑的脑袋还有些晕沉,倒也懒得与他玩闹,她抬手指了指江绯右手边不远处的桌上水壶,旋即揉着额角:
“着急忙慌冲进来,出什么事了。”
转身去倒了温水走过来,将水杯递至少年唇边,江绯微弯着身。
失血过多以及多日的昏迷导致宫九喑现在浑身瘫软无力,就这江绯的动作,垂头去喝杯里的水。
想来也是渴极了,三两下一杯水便悉数进了她的肚子。
江绯没着急回她的话,只是拎着手中的空杯子,问:“还要吗?”
看见宫九喑摇了脑袋,他才放下杯子,拉了座椅过来,在床边坐下才道:
“林安石跑了。”
也没出声,宫九喑知道他没说完,只是靠着床头,眸内淡薄似水。
仿佛对此,毫不意外。
“不过跑到一半,被我抓回来了。”江绯说着,眯起眼来:“我在来的人身上找到了古氏一族的图腾,古世淮那一支的。”
古氏家族庞大,分支旁支更是多,而族内图腾只能是纯正血统的本家以及血缘关系高大半数的旁支才有资格纹。
而本家与旁支、旁支与旁支之间的图腾,又是有着细微不同的。
熟悉的人,看到图腾便能认出是那一支人来。
其实一开始江绯也不知道,只有从小便与宫九喑青梅竹马长大的欧阳娜才知道,这些也都是欧阳娜告诉他的。
刚知道的时候不大分得清,时间久了,他也能一眼看出来那些图腾中的不同。
说到这里,江绯眼中的危险更加浓郁:“本来以为劫走林安石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但并不是。”
那些带走林安石的人,分明能够迅速带人撤离甩掉他的,但就是不让他看不见也不让他追上。
这怪异的举动倒像是拖住他。
当时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江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腾升而起,直冲大脑,当即就退了回来。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来守在还在昏睡的宫九喑身边。
因为那边的目的,极大可能是宫九喑。
果不其然,在他回来的半路,林安石就再次被他的人带了回来。
可令他奇怪的是,宫九喑这里什么也没发生。
他扫过整间屋内,偌大的房内,没有任何外来的气息,刚才他也不经意间查看过屋内能够躲藏的地方。
“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床头半倚着的少年眉眼精致惹眼,若不是那其中无法掩饰的骨子里的傲野匪气,还有那扎人的凉薄,一眼望去还真真就是个病美人的模样。
唇上没什么血色,宫九喑说话的时候,尽管显得有气无力,却依旧寡淡不已:
“没有。”
腹间的伤口还在作痛,宫九喑能够感觉到伤口还在渗着湿濡的液体,很少,但依旧有。
她蹙起眉:“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刚好五天。”
五天,按照伤口的深度,现在还渗血也在情理之中。
这下江绯倒是轻抬起了下颚,眼尾微挑:“我怎么感觉,你这人虽晕着,却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从一开始他的开口,这人就没露过任何惊讶的神色。
明显对这些情况了然于胸。
少年闻言神色却是不变,只是转眸,落在那被外面的风吹得拢起的窗帘上。
江绯顺着看过去,眉间拧起,站起身走过去:“谁把这窗打开不关的?”
可才说完,他捏住帘子的手就一顿。
脑子里闪过什么。
恰好此刻背后的人缓缓开了口,嗓音裹着沙哑:“不是古世淮。”
“是古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