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被苏子衿直白的话语逗笑了，他弯了弯眼眸，眼睛里蕴含着一层浅浅的笑意：“我早就退烧了。”
苏子衿：“不信。”
“要不然你用手摸摸我的头？”
宋祈安站起来，用手撑着桌子朝着苏子衿的方向凑近了几分。
苏子衿甚至能看清楚他的眼睫毛。
他的眼睫毛卷翘浓密，微微眨眼的时候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苏子衿莫名想到了她曾经在小说里看到的“男扮女装”情节，那时候她还在想男主角得长得多好看才能扮演女生毫无违和感，直到她看到宋祈安后，才知道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有男生好看的雌雄莫辨。
宋祈安身上也有股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这股清香比苏故的还要淡些，只有离得很近才能闻到，苏子衿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现在相信了。”
少年轻笑了两声。
他见好就收，乖乖地坐回到座位上，又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她们为什么要打你啊？这其实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还是说你被别有用心的人陷害了？”
苏子衿发现宋祈安的问题很有意思。
他不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却主动把她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即使是询问，用的也是“误会”、“别有用心”这种字眼，这就代表着宋祈安相信事情不是她主动挑起来的。
可她跟宋祈安明明才认识两天。
还是说……他们以前就认识？
这个念头才闪过脑海不到两秒，就被苏子衿迅速pass掉了，宋祈安可是的苏故的同学啊，她跟宋祈安之间至少相差十五岁，怎么可能以前就认识呢？
苏子衿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你怎么能确定不是我主动招惹的她们呢？”
按照正常的人思路，在得知她被这么多人围堵后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她做了什么才惹到了对方”吗？怎么到了宋祈安这边，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变成“受害者”了？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宋祈安温声解释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按照你的性格是不会主动跟人结仇的。”
“可我们才认识短短两天……”
苏子衿纳闷道：“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平时的性格不是演的呢？”
两天时间能看出来什么呀？
相识五六年的朋友都有可能背刺对方，宋祈安又为什么能信誓旦旦的说出“按照你的性格是不会主动结仇的”这种话？
“眼神。”
宋祈安嗓音温和：“鲁迅先生曾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眼睛特别干净，所以我相信你不会主动招惹她们。”
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不严谨，就好像主动招惹了对方她的眼睛就不干净了，于是宋祈安又连忙补充道：“即使你主动招惹她们，那也肯定是她们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只是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见义勇为、替天行道……”
他连续用了好几个褒义词。
虽然宋祈安说的话令人感动，但苏子衿还是觉得有必要纠正下：“‘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达芬奇从人物画的角度来说的……”
这句话不是鲁迅先生说的。
“是……是吗？”
宋祈安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嗯。”
苏子衿温声解释道：“不过早在一千年前，孟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原文好像是——“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
宋祈安茫然的“啊”了声。
苏子衿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没有听懂，于是她温声解释道：“这段话简单翻译过来就是观察一个人，再没有比观察他的眼睛更好的了，眼睛不能掩盖一个人的丑恶。心中光明正大，眼睛就明亮；心中不光明正大，眼睛就昏暗不明，躲躲闪闪。所以，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注意观察他的眼睛，他的善恶真伪能往哪里隐藏呢？”
她这么一翻译，宋祈安就听懂了。
“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苏子衿懒得拆穿宋祈安，只是话题都进展到这里了，她不介意再深入几分：“日莲宗的《妙法尼》也说过：‘巨人也好，诛儒也罢，其志气乃表现在一尺的脸上；一尺脸上的志气，则尽收在一寸的眼睛中。’”
“你好厉害。”
宋祈安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没有。”
苏子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说多了，她不是一个喜欢卖弄学识的人，但是在宋祈安面前却总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可能……也是因为宋祈安的眼睛吧。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听到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从来不会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于是苏子衿就觉得宋祈安把自己的那些话听进去了，她忍不住就想多说几句。
但现在想想，这只能代表他有礼貌，并不能代表他真的就对她说的话感兴趣。
于是苏子衿又温声补充道：“谈不上厉害，只是我把空闲的时间都用来看这些闲书了，知道的东西就比较杂乱……”
她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最后才把自己今天想要表达的重点说出来：“如果你不喜欢听的话，我以后就不讲了。”
宋祈安不知道苏子衿是怎么得出来“他不喜欢”这个结论的，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急迫：“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听你给我科普这些课本上没有的知识。”
那次苏子衿在早餐店告诉他《子衿》跟《观沧海》的区别，宋祈安听得就很认真。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关系亲密的朋友把自己知道的有趣的、好玩的事情分享给对方，在得到对方的正面回馈后，两人都会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