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没事。”云兮娇赶紧侧过头去,不让母亲看,她已经刻意用了脂粉将脸上的伤痕遮住了,没想到母亲的眼神这么好。
“你当母亲瞎吗?你以为用脂粉遮盖住母亲就看不到吗?告诉母亲谁打的,母亲一定帮你好好教训她。”云夫人气愤道。
“母亲,女儿不小心摔倒了,手正好拍在了自己脸上,也幸好手拍在了脸上,否则脸肯定摔破相。”云兮娇云淡风轻道。
母亲却根本不信:“你少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是不是白久久打的?她是不是怕你抢了她的皇后之位,所以欺负你了?你身上可还有别的伤?我现在便进宫找她算账。”云夫人说着便要冲出去。
云兮染赶忙拉住了母亲:“母亲,女儿的伤与皇后娘娘无关,是,是——”
“是谁?竟敢如此欺负我的女儿?”云夫人质问。
“是,姑母。”云兮染只得如实相告。
“什么?太后居然打你?”云夫人听后震惊不已。
云兮娇赶忙解释:“姑母可能是因为三妹妹去世太伤心了,心情不好,加上女儿说错话了,才会打了女儿一巴掌,不碍事的。”
“她居然为了一个贱人生的女儿打我的女儿,她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当年若不是我施家及时救了云家,她早就被敌军的士兵拉走玷污了,还有机会进宫做太后,这些年念在她对你宠爱有加的份上,我才高看她一眼,她是不是觉得她当了太后,我就不敢将她怎样,我这便进宫去找她算账。”云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平日里在女儿面前保持的好形象再也保持不住了。
她一直想给女儿们做个好榜样,让女儿引以为傲,可他们云家欺人太甚。
“母亲息怒,这次真的是女儿说错话了。”云兮娇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母亲与姑母之间发生争执,不管以前外祖父他们对云家有多大的恩情,如今姑母是太后,若是母亲进宫找姑母算账,是大不敬,若姑母真的要治罪她,没人敢阻拦。
“不管你说了什么话,她都没有资格打你。你说了什么?”云夫人质问。
云兮娇看了眼父亲,刚才父亲与母亲争执的原因她都听到了,其实她今日回府要做的事与父亲一样,自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这件事由自己来说,便可将母亲对父亲的不满转移到自己身上,母女之间的矛盾更容易化解。
所以跪下来道:“母亲,女儿与姑母说要让三妹妹与三姨娘合葬,希望三妹妹能回云家办丧,姑母说自己不孝,不顾及母亲的感受,才打了女儿。”
如此以来,也可化解母亲对姑母的不满。
云夫人听女儿这么说,对太后的不满瞬间便没了,失望地看着女儿质问:“你也要帮着那个贱人的女儿说话?”
“母亲,三妹妹生前最大的愿望是离开皇宫,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希望母亲允许三妹妹与三姨娘合葬。”云兮娇知道母亲会生气,但为了帮父亲,也为了帮云兮染实现最后的愿望,冒着顶撞母亲的风险再提这个话题。
云夫人被气得捂住胸口:“你们一个个的,今日是故意要将我气死是不是?我看太后打你还是打轻了,你竟然帮着仇人的女儿说情,云兮染是贱人生的女儿,那个贱人害死了你的哥哥,你居然帮着她们说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你就不怕你哥哥们在天有灵怪你吗?”
“母亲,哥哥们的死与三姨娘无关,更与三妹妹无关,也不是爹爹的错,是老赞王的阴谋,不管三位哥哥是去白家军营还是施家军营,他们都会遭老赞王毒手的。
因为老赞王早就盯上了他们,老赞王就是要挑拨云家与白家的关系,就算哥哥们去了外祖父和舅舅的军营,也会被老赞王的人杀害,挑拨两家关系,所以此事不是三姨娘能操控的。如今三姨娘已经不在了,还望母亲能放过她们,也放过自己。”云兮娇看着母亲每天活在怨恨中,脾气越来越暴躁,与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她心疼又担心。
她知道母亲心中自责,因为当初是母亲与父亲说,让几个哥哥去做武将,其实大哥哥更适合做文官,因为他的文采很好。
“放过自己?哈哈哈,我倒是想放过自己,可你们的哥哥们能回来吗?”云夫人哭了,自从儿子们去世后,她变得越来越强势,越来越极端,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只要想到三个惨死的儿子,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母亲,其实你心中也清楚,三位哥哥的死与爹爹和三姨娘无关,可你心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和打击,才会将这个过错转移到别人身上,或许这样心里能好受些。
可不管是活在怨恨中还是自责悔恨中都很痛苦,你痛苦,别人也痛苦。
三位哥哥并不想看到母亲这样。
我们这个家的人越来越少,三妹妹更是无辜的,还请母亲莫要再为难她们。
人活在这个世上本就很难,何须再故意刁难可怜人。
母亲与父亲是夫妻,夫妻本该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你们互相指责埋怨,只会让这个家越来越压抑,家和万事兴,你们做主人和主母的不和,家如何兴旺,还请母亲放下心中的怨恨,与父亲重修旧好,一同将家打理得更好。
还有弟弟可继承这个家,所以我们云家不能就这样下去。”云兮娇勇敢地与父母说出闷在心中许久的话。
她也曾怨过,是皇后娘娘化解了她心中的结,希望自己也可以解开母亲心中的结。
云夫人听了女儿的话后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云兮娇来到母亲面前,看着母亲说:“母亲,就算你没了三位哥哥,还有女儿和大姐小弟,还有爹爹,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只要我们一心,和和气气的,我们安平侯府还是一个完整的家。那些离去的亲人看到也会替我们开心的。”
云夫人看向女儿和丈夫,泪水掉得更凶。
安平侯从未看到妻子这样过,竟有些手足无措:“夫人,你,你莫哭,我知道刚才自己说话重了些,虽然你我二人的婚姻是父母逼着结的,可一开始我对你还是有期待的,只是慢慢地,发现你很强势,总是拿施家的恩情压制我,我才会对你心生反感。”
云夫人抹去眼泪道:“在施家的时候,我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理,见到你之后便对你一见倾心,可当知道你当初反对这门婚事的时候,我心生不满,带着这份不满,你做什么我都会去多想,哪怕是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便会认为你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对我不忠,便会找你的事,久而久之把你推得更远。”
“当你让二姨娘进门,我彻底愤怒了,我觉得我的一厢痴情被你践踏了,便痛恨起勾引你的女人,三姨娘进门后,我更是变本加厉地对付她们,有时静下来我也会反省,我们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明明嫁给你之前想的是好好与你过日子,做个好妻子,好媳妇,好母亲,我是将门虎女,最讨厌的便是争风吃醋耍心机,倚强凌弱的人,为何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说这话时,云夫人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也讨厌现在的自己。
“明明一开始我们相处得挺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成了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冰冰的。
三个儿子的离世,彻底击垮了我,让我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了。
我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只能转移注意力,将这份过错算到三姨娘身上,可这样并不能让我的内心好受,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真的好痛苦。”
云夫人掩面哭泣,像个无助的孩子般道:“若是可以,我情愿他们三个做个平庸的人,只要陪在我们身边就好,我为何要让他们去做武将,为何要对他们有那么高的要求,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云夫人悲痛地打自己的脸。
“母亲。”云兮娇去阻止母亲。
可母亲却依旧打自己。
安平侯见状,上前抱住妻子道:“明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当初我不该反对这门婚事,若是我不反对这门婚事,便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是我的错。”
二人看向彼此,相拥而泣。
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们缺少沟通,所以才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如今千言万语都在这个拥抱中慢慢化解,泪水冲走所有的委屈和怨恨,相信今日之后,他们会从新认识彼此,也会重新做回自己。摒弃前嫌,携手同行。
云兮娇看到这一幕,眼底划过一抹欣慰,同时也有伤感,只可惜这一幕三姨娘,三妹妹,和三位哥哥再也看不到了。
“母亲,三妹妹的事?”云兮娇小心翼翼地再提此事。
施明柔看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