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闪进门洞阴影里。
“我不能久待,莫言,你明天送他们出城吧!最好送过安定河。”冷月儿万般不放心,她哀求的抓着莫言胳膊小声说。
冷月儿从来没有哀求过他,这让莫言确定冷月儿分身无术。
不用冷月儿说莫言也看出来冷月儿晚上这是要干点嘛去,好几天不见,他不知道追踪出什么线索来了。
莫言有好多话好多话要跟冷月儿说,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行,他必须给冷月儿解决后顾之忧。
莫言一把抱过冷月儿,紧紧的,冷月儿圈着他的脖子低的不能再低的说:“等你回来,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莫言就等这句话,他点头:“你进去,我周围看看。”
这是个独门独院,看着殷实,门楣虽然不是煊赫高门大户,但是墙宽屋高,黑漆大门透着结实。
里面没有上挿,冷月儿轻轻推开门,反手掩上。
院子青砖铺地,正房没有掌灯,但是冷月儿看见房门虚掩着。
冷月儿没有说话又怕惊着二姐,红线索出袖出溜溜就奔了虚掩的门。
那蜿蜒蛇迹的魂力晶光安可心再熟悉不过。
“念夕!”安可心打开虚掩的门,冷月儿闪了进去。
姐妹抱头,两个人都没有哭,只是紧紧抱了一下,千言万语都在这紧紧拥抱中。
安可心掌了灯,冷月儿看着安可心毫发无损松了口气,冷月儿转头看见躺椅上胳膊血迹斑斑的木向笛。
“姐夫,”冷月儿蹲下去,看着木向笛胳膊已经包扎好。
木向笛笑起来,动了动受伤包扎的胳膊:“没有伤到筋骨,不打紧。”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原来,安可心木向笛到京就找到了翠微居,但是当天晚上她们就发现有人跟到了翠微居,两个人想引开这个人然后抓住他,没想到这个人狡猾的很,跟安可两个人玩起了藏猫猫,这个人显然比安可心木向笛熟悉京都,结果就是安可心木向笛既抓不住这个人,这个人也甩不脱安可心木向笛,怕累及翠微居善伯他们,安可心木向笛也就两日不回翠微居,没想到昨天夜里被牵着绕来绕去居然进了黑甲卫禁军统领衙门,结果被黑甲卫专门对付修行者的困兽符给吸住,后来就造成了夜闯黑甲卫的误会。
那个人跟到了翠微居,冷月儿想,老猫那次吓跑的那个是不是就和二姐说的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的本命兽是无影蛇,阴损得很。”安可心因为木向笛吃了无影蛇的亏所以恨恨的说。
无影蛇,冷月儿喃喃这个名字,然后坚定的说:“锁定无影蛇,这个人就不难找,放心吧二姐,我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三妹,我们听见你的凤鸣九天了。”木向笛憨厚的说:“恭喜,我们安家出了一个不同凡响的修行者。”
“我的千羽雀都要跟着天空列队去呢!”安可心也为冷月儿高兴。
“所以喽,什么坏人咱都不怕。”冷月儿听见莫言回来了,赶紧切入正题:“明天一早开了城门莫言会送你们出京,回去立刻遣散留守的趟子手,一个打杂的都不留,然后你和姐夫立刻赶往翠微山,我不去,切记不要出山,请大哥他们放心。”
安可心愣了一下,看看木向笛,木向笛站了起来,冷月儿不是商量,是直接说安排,安可心知道冷月儿已经拿定了主意。
冷月儿赶紧把今天早上老陈头胖丫和武大牙的死说了一遍,形势不容乐观,他们都是前车之鉴。
莫言刚进来也听见了,他没想到柳耘笙的家人也被殃及。
“我们得留下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不能让你单枪匹马。”木向笛跟安可心站到一起。
“我需要无后顾无忧,莫言来了,猫伯在,柳耘笙和我们合作,所以,我不是孤身一人,这件事比预计的更复杂,你们不能有事,你们安全我才没有瞻前顾后,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冷月儿宽慰二姐安可心木向笛,计划不容更改。
莫言说:“有我,放心吧!”
安可心木向笛只得听从安排。
莫言送冷月儿出来,安可心跟出来被木向笛拉住了,木向笛看看莫言,安可心只得目送他两出门。
“念儿又离家出走了。”莫言发现酒盅儿不在翠微居,心里有些忐忑,不想问不想问还是问了。
“他在京城,只是我现在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冷月儿的红线索感应不到具体位置,这说明酒盅儿懂得反侦察,故意隐蔽魂力,模糊红线索的感应。
冷月儿不知道怎么跟莫言细说酒盅儿和项可,一句话两句话真说不清:“这臭小子滑的很,猫伯都没看住他,不过,他有主见,一般不会有事的,有事他早来翠微居了,野两天,他一定会见我的。”
莫言感觉冷月儿一字一句都说的自己,是啊,野两天不还得乖乖回来,冷月儿灵魂里带着磁石。
莫言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外甥兼大侄子多么难管教,能够顺服于冷月儿已经是奇迹了。
“请你莫家不要再找我,找我没用,酒盅儿别的我都能说听,就这件事,白搭,”冷月儿想起来就头疼,真不想跟莫家堡打交道,她一辈子不想见莫语:“酒盅儿回来,你要不把他送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他们,也不想让他们以为我故意报复才唆摆酒盅儿这样,真没意思。”
冷月儿厌烦的表情难以掩饰,她一些就脑袋炸裂一般。
“我怎么送他?莫家堡没有莫言了,我现在是忘月。”莫言摊手,他看见冷月儿的左额凤尾纹安静,她已经过了那个坎儿了,她真的放下了过去,这是莫言最高兴的,至于外甥兼大侄子,他也头疼,不但头疼,想想肝儿都疼。
冷月儿本来一提莫家烦乱,一听忘月被气笑了:“你还,还,那啥,你嫦娥啊!你咋不叫奔月。以后别提这个道号,你简直不能理喻,哎呦,我一听炸耳朵。”
冷月儿连这两个字都不能说出口,怕气笑。
莫言像受到启发,惊喜的低声说:“对啊,我就是奔月啊!莫三奔月!奔月!”
冷月儿打掉莫言挠她腋下的手,这哪是入了道门,倒像是刚回炉重塑了一个新莫言出来的。
冷月儿气哼哼绷不住笑意的转身没入胡同的暗影里,几个起落就逃离了莫言追踪的视线。
当见惯生死,当看透浮云,便有了相依为命的惺惺相惜。
这是此时莫言的感触,当他能够触摸冷月儿的温暖且因他而快乐的心,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无人知晓。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一个支撑点,莫言清楚的知道他的支撑点是冷月儿。
所以他不能让冷月儿倒下去,冷月儿撑不住的时候他要和她一起撑,大哥总以为他被冷月儿蛊惑拿捏,其实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他的快乐在冷月儿那儿。
他们都笑他顽劣愚痴傻,莫言笑他们一生不懂所爱的乐趣,一生没有遇到有趣的灵魂,他们多么悲哀啊!
冷月儿还是在翠微居的后墙小住片刻,亥时过半,她始终惦记酒盅儿,说是相信酒盅儿的生存能力,但是,也是挂念啊!
酒盅儿还没有回来,这个臭小子不会不记得回来的路,谁走丢了他也丢不了。
遇见莫家堡的人被带回了?
不会,以酒盅儿的机灵,在这熙攘的京城,他更如江湖之鱼,千网难留。
冷月儿发现自己竟然隐隐的不想酒盅儿被莫家堡找到,酒盅儿的天性适合更广阔的天地,莫家堡总的来说市侩局限唯利是图了些。
你看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司马东风,现在竟变成了毫无生气郁郁寡欢的木偶人,惯性的活着,莫家堡就是无形的锦衣玉食的囚笼,莫言逃避,酒盅儿也逃避,他们不自知的灵魂下意识的选择新的自由的生活。
冷月儿深深叹口气,仰望漆黑的夜空,湿漉漉的空气里,雨丝儿似有似无,没有雨形却有雨意。
湿答答的心啊!满是遗憾,但是有些东西真的轻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沉重,沉重到窒息也不懂放手。
冷月儿没有转到翠微居的前面大门楼,前面翠微居大门楼的檐脊上坐着独自喝酒的柳耘笙。
柳耘笙发现冷月儿不在,却没有发现冷月儿在后面暂停一下快速的离开。
一样的细雨夜各自的愁怀。
冷月儿循着上次跟老猫的记忆又来到了南阳王府的最后面的柴房。
她在湿漉漉的高墙上停了下,确认无疑才下去,顺墙根潜进了有密道的屋子。
子时,冷月儿在柴房门后,她现在不知道项可是不是下了地道,她打算等一会儿,用红线索打探一下。
红线索出袖,冷月儿扒开墙根儿的稻草,红线索出溜下去不见了。
冷月儿计划避开项可。
一盏茶功夫红线索打了个来回,密道没人,两个可能,第一项可进了密道现在在太子寝殿,第二,项可还没行动。
冷月儿犹豫片刻,不想等了,她虚掩了柴房门,下了密道,她把红线索预留在密道口为防万一,这次冷月儿胆子大多了,不到一柱香就到了密道出口,她看出口上面的木板盖的好好的,边沿缝隙透着微光,冷月儿爬上来顶着木板一动不动,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太子康在床上发出伪装的轻咳,冷月儿判断今天太子康比较清醒,中气比上次来要好一些。
“禀太子爷!老槐已经密封消息,皇上目前虽然神智欠佳,但是吃睡还行,总得状况稳定,所有的药都停了,能够近身的就三个老槐心腹。”
太子康嗯了声,冷月儿听见他翻动身体的声音,冷月儿慢慢的拱木板,不出发一点声响。
床底下虽然有床幔遮着,相较于密道还是很亮的,冷月儿顶举着木板探出半个头,眼前一双明黄绣盘龙的靴子,再外面是屏风的底座,冷月儿看不见屏风下面说话的人,听着哑嗓子她猜是汪洋槐。
“陶太师处理的折子都抱来了,太子爷……”
“放那儿吧!”太子康坐了起来,他说话当口,冷月儿顶着木板移到旁边放妥,没有了木板,冷月儿无声的嘘了口气,她慢慢腾腾的爬出密道,趴在床幔边,太子康的一双大脚放进了靴子里。
冷月儿屏住呼吸,眼见靴子移动,她撩起一点床幔,看见太子康转出屏风。
冷月儿彻底松口气,探出头,眼睛滴溜溜看看四下,除了屏风旁边上次藏身的那个大柱子幔帐,别处都不好说,但是现在她不清楚屏风外面除了汪洋槐有几个宫人,都是眼睛,万一被瞄到就炸了窝了。
冷月儿知道屏风后面龙床这儿宫人也是不敢随便进来的,她爬出了龙床,轻手轻脚往屏风挪动。
“今天有谁打听寝殿这边?”太子康轻轻踱步到龙案,手压了一下半尺厚的折子,他没有看,而是看着下面哈腰垂首的汪洋槐。
汪洋槐五十多一点,脸褶子不多就是蜡黄,秃眉毛,松弛的眼睑显老态,他正思索:“陶太师今天问了三遍太子状况,钟无情大将军申请增加军备器械,拿折子来加盖监国玉玺被我借口太子爷睡了为由压下了,当时他问了太子状况,过午,倪王爷派人送来了云灵芝和北参。”
好像有细微呼吸声,冷月儿不知道是不是汪洋槐的。
太子康没有说话,走到汪洋槐旁边又踱回来。
“户部宋达人今天出京陕南赈灾去了,兵部呈文北狄想出使咱中靖,请太子爷恩准,”
“岭南有没有消息?”太子康打断汪洋槐:“岭南有消息要即刻报,不管什么时辰,而且,任何人不准过目过问。”
“是!”汪洋槐领命指着龙案说:“太子爷,您这不用墨宝如何批折子啊!”
一听汪洋槐如此发问,冷月儿知道太子康一定明了老猫的意图,把墨宝撤了。
“最近见不得笔墨纸砚,心烦。重要的给陶太师拿过去,我过过眼就行。”太子康又踱步到汪洋槐跟前:“我这精神时好时坏,一时半会养不过来,又累了,下去吧,谁再问就这么说。”
“是!”汪洋槐退身。
“还有半夜三更的不要让御医烦我,昏昏沉沉的睡不好。”
“是!”汪洋槐退出寝殿,冷月儿听见带门声。
趁着太子康背对自己,冷月儿赶紧几步溜到柱子幔帐前,故技重施一矮身就钻了进去,额,冷月儿一脑袋撞到脑袋,里面蜷着一个人,冷月儿捂着脑袋,他也捂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