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没?前几日,大半夜的,小王爷突然从卧房里冲出来,直奔洛姑娘的院子!”
“真的假的?!小王爷去她那里干什么?”
“洛姑娘虽然人傻了点,但长得漂亮啊!小王爷肯定看上她了呗!”
赵嬷嬷咳嗽几声,皱着眉头,脸上的褶子仿佛能夹死几只飞虫。
婢女们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妄议主子,你们的舌头不想要了,嗯——?”赵嬷嬷道。
婢女们下跪,求道:“嬷嬷饶命,我们不敢了!”
赵嬷嬷数落她们几句,扣了她们的月钱,倒是没有太为难她们。
洛翘是易安王的亲生女儿,此事王府的奴才们并不知情,传出些闲言碎语,也是正常。
但不可放纵下去。
赵嬷嬷向易安王妃禀报,易安王妃骂道:
“嚼舌根的贱奴!全都撵出去,找人牙子发卖了!”
赵嬷嬷知晓她正在气头上,便没有替那些奴婢求情。
现在应该解决更重要的事。
斟酌片刻,赵嬷嬷道:“王妃娘娘,您有没有发现,这几日,小王爷对洛翘愈发好了。”
易安王妃揉着额头,道:“风儿把她当亲妹妹,之前因为膳食的事情,他竟然为了她,与我置气。真不知道一个傻子有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赵嬷嬷替她捶肩,道:“老奴觉得,小王爷待洛翘的好,不似对亲妹妹的那般,倒像是……”
易安王妃身体一转,眼睛瞪如铜铃:“什么?!”
赵嬷嬷道:“兴许是老奴看错了。”
“荒唐!”
易安王妃站起来,一甩衣袖,道:“风儿既把她当亲妹妹,怎会存那样的心思!”顿了顿,道:“风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嬷嬷脸色一变,俯倒在地,表忠心道:“王妃娘娘,小王爷的身世,老奴早已烂在肚里!绝对没有泄露半个字!”
屋内,香炉飘着轻烟,一片寂静。
半晌,易安王妃坐回软席,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开口道:
“叫风儿过来,我有话问他。”
……
洛翘踢着蹴鞠,她走到哪儿,周围的婢女就跟到哪儿,生怕她摔着。
方才赵嬷嬷将团子请走了,没有团子陪着玩,洛翘感觉有些无聊,将蹴鞠踢远,坐到莲花池边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摸了摸她的发顶。
洛翘展笑,转身抱住年轻男人,叫道:“团子,你回来啦!”
易随风身体一僵,默然片刻,将她的手拉开,蹲下,道:“翘翘,你想回家吗?”
他的眼里蕴含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洛翘感受到他并不是很开心,想像以前那样抱抱他。
他却抓住她的手,轻轻摇头,道:“翘翘,我们不能这样……我确实对你……但,不能再错下去了。”
洛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易随风又问了一遍:“你想回家吗?”
洛翘的脑海里浮现爹爹、阿力、洛羽白的脸,她点点头,道:“我想回家。”
“……好,我派人送你回家。”
听见洛翘的回答,易随风并不觉得轻松,心里仿佛有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恢复记忆后,少年时期的情感一起复苏。
他确实不能单纯地将洛翘当作妹妹看待了。
可是,她是父王的孩子。
母妃对他说:“风儿,洛翘确实是你父王的骨血。无论她之前与你有何渊源,她现在是你的亲妹妹,毋动妄念。”
翘翘心智有损,不通情爱。虽说世事阴差阳错,但他既然知道她与他是血亲,便应当剔除不该有的心思。
可他总是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便一直放纵自己,不去想,不去念。
窗户纸被母妃捅破,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或许,送她归家,才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
易随风派人送洛翘回洛府。
洛五德见着失踪多年的女儿,再看她与已故夫人相似的容颜,老脸哭得都是泪。
“小姐,还记得我吗?”
洛翘看着眼前的男人,喊道:“阿力!”
阿力眼眶渐红,回道:“哎!”
一名女子款款走出,脸上画着花猫妆。她摸了摸洛翘的头,笑道:“翘翘,可还认识我?”
洛翘呆愣愣地看着女子,道:“……哥哥?”
显示屏外,甜衣猛地掉凳,脱口而出:“纳尼?!”
女子正是男扮女装的洛羽白。
“大惊小怪。”
朱砂掀起眼皮,继续道:“洛羽白本来就是当童养夫来养的,女儿失踪,还要童养夫干什么?洛羽白自然得用些法子让自己留在洛府。”
“就算这样,洛羽白也犯不上扮女子吧?!”甜衣不解道。
“所以说他是个聪明人啊。洛五德悲痛,他就表现得更悲痛,穿洛翘的衣服,学洛翘打扮,洛五德感动极了,对洛羽白就越好。”
甜衣感慨道:“人才!是个当构书师的好苗子啊,能屈能伸!”
……
洛老爷定下洛翘和洛羽白的婚期,一月后成亲。
探子用飞鸽将消息传回恒京。
易随风收到消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日上朝,恒曦帝命他去七平山剿匪,易随风领旨。
五日后,易随风回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太医诊治,称小王爷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烈,恐无力回天。
易安王妃无法,将旁人遣散,闭门,对易随风说出了她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她曾孕有一子,生出来便是死胎。她与易安是圣上赐婚,易安本就对她没什么感情。诞下死婴,府内又有一个受宠的小妾,她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
正巧,她生育那天,赵嬷嬷在王府后门捡到一个男婴。
虽然男婴的出现实在太过蹊跷,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自此之后,男婴便成为了易安王的独子,取名易随风。
易安王妃话落,看见易随风的眼皮动了动。
她拭去眼角的泪,叹道:“不是易安的亲子,脾气却和他一模一样,生了一颗情种心,犟得要命。”
易随风养了三天的伤,便立刻动身,前往端阳。
护送他的年轻将士十分担心他的伤势,易随风却不管不顾,简直是在拿命赶路。
马都累瘦了,易随风等人终于在婚期当天到达洛府门口。
将士们做好当堂抢亲的心理准备,却发现洛府大门紧闭,不像是办喜事的样子。
大门上的六手黑影门神消失不见。
易随风在端阳县化名“景风”时,来洛府不知多少回,自然发现府门不太对劲。
两名将士推门,看见地上的血,数个家丁、婢女躺在地上,死状恐怖。
易随风进府,急切喊道:“翘翘!”
至大堂,看见洛五德坐在主位,七孔流血。
地上躺着穿红色婚服的洛羽白,嘴唇没有血色。易随风探他的脉搏。死了。
“小王爷,天上有一副水晶棺材!”将士站在堂外,惊道。
易随风走出去,抬头,眸中惊愕。
水晶棺材没有依托任何东西,悬在空中,里面躺着一名红衣女子。
耳边响起桀桀的笑声:“正好缺一个人,你就留下来吧。”
易随风周身燃起火焰!
将士们神色惊慌,亲眼看着小王爷在一瞬之间化为灰烬。
他们不敢置信地往后退,冲出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