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停在原处。
苟希穿着便服,便由他前去了解真相。
争吵双方,均为普通子民。
司寇衙门及时派人到场。
由于双方都没有动手,司寇衙门的差吏也只能在旁劝解。
苟希以旁观者身份,很快便弄清楚事情缘由。
自称受害者一方姓牛,祖上十八代均为普通庄奴。
领头者名叫牛九,余下九人是他的家眷。
牛九一辈子勤勤恳恳。
本以为又是劳苦一辈子,结果却行了大运,撞上刘丕建立大蕤帝国。
牛家有三个儿子,虽然穷的叮当响,却全都娶上媳妇。
前两年更是连添两个孙子。
大蕤帝国推行新田策,他们家十口人,分得五十亩田地。
此番进城购置农具,为春耕做好准备。
全家人都没离开过庄园,对皇城一无所知。
路过一家食肆时,经不住店里伙计的热情吆喝,便每人喝了一碗茶水。
结账时,牛九拿出五枚一铢面额的新币。
谁知店里伙计却变脸。
指着招牌上的大字,说食肆明码标价,五铢钱一碗。
牛九自然不肯给。
他与三个儿子在村里帮工,攒有数百铢钱。
若是半株钱一碗,倒也不是给不起。
店内伙计漫天要价,显然是坑自己不识字,想狠狠地讹诈一番。
食肆掌柜领着其余伙计,上前进行理论。
他们也有一番说辞。
牛九曾事先问价,当时伙计已经如实告知。
现在茶水下肚,就想不认账。
双方争执过程中,司寇衙门曾提议双方进行和解。
各让一步,按两铢钱一碗。
牛九当然不肯。
整个大蕤国,无论走到哪里,茶水都是半铢钱一碗。
食肆掌柜也不肯。
住在附近的食客都知道,他家茶水是用药材熬制。
清热解渴,回头客无数。
以前就卖五文钱,现在换算成新币,价格还是五铢钱。
司寇衙门询问旁观者。
不少人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帮食肆掌柜作证。
司寇衙门无奈,只能在旁维持现场秩序。
等候司商衙门前来处理。
刘丕听完全部过程,当即面向梁太后。
“母后,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梁太后略微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
“依哀家看来,定是那伙计交代价格不清。多出来的四十五铢茶钱,就由他补上。”
刘丕转头望着苟希。
“荀大侠,你以为呢?”
苟希毫不迟疑。
“太后说得对!就该让那名伙计补上。”
刘丕却轻叹一声。
“倘若伙计传达无误,反而是牛九听差了,也该伙计补上吗?”
梁太后陷入沉默。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无论最终结果,都不影响在皇城闲逛。
苟希则用力点点头。
“牛九听差了,岂不是正好说明,伙计传达有误吗?”
“万一是牛九自己搞混,忘记了价格呢?”
“属下愚钝,不懂!”
刘丕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也不赶时间,暂且看看司商衙门怎么处置吧。”
等了一小会儿,司商衙门的人便到达现场。
领头之人,正是雷无霜的父亲,苟希的舅舅,司商卿雷贯。
雷贯本是太尉卿文吏,为人颇为豁达无私。
刘丕将雷贯提拔成司商卿,就是为了营造皇城宽松的经商环境。
雷贯出现后,第一时间派人查明缘由。
“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为找出真相,你们便如实还原当时的情景。”
牛九与食肆掌柜均无异议。
食肆门口很快清场,那名伙计换上一副笑容。
“特制茶水,欢迎品尝!”
这时,牛九一家路过。
伙计热情上前推销。
“几位想必是远道而来,我家茶水清热解渴,不妨来上一碗。”
牛九顿了顿:“怎么卖的?和往常的一样吗?”
“还是按往常的价格。”
伙计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牛九不疑有他,便让家人找几案坐下,点了十万茶水。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是双方如何陷入争执。
雷贯沉吟片刻。
“本卿已经明白争执根源所在,就是往常二字,导致生出误会。”
牛九不解:“往常都是半枚铜钱一碗,小的何错之有?”
“你说的往常,是指普通茶水的价钱。伙计认为的往常,却是他们店里的老价格。”
那名伙计急忙称是。
食肆掌柜道:“请大人做主,让其付清茶钱。”
雷贯先示意牛九稍安勿躁,接着才提高音量。
“既然是误会,那便没有谁对谁错之分。依本卿看来,你们二位不如各取所需。”
“请大人明示!”
“食肆明码标价,牛九的茶钱自然一分不能少。”
此言一出,食肆掌柜的脸终于露出笑容。
牛九则面色如土,差点把官商勾结喊出来。
雷贯不等他们表态。
“但是,店内茶水既为特制,应该在名号上加以区分,避免百姓混淆。”
“根据大蕤帝国律法,酌情处罚食肆四十五铢钱,并当场确定新名号。”
“牛九一家检举有功,奖赏四十五铢钱。”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雷贯的处置方式,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是三方获益。
折算下来,九牛只需要支付五铢钱。
食肆看似损失四十五铢,却获得设定新名号的机会。
大蕤帝国律法规定。
商品名号,需向司商衙门申请,并提交相应的经营证据。
倘若审核通过,申请者便可独占该名号。
一旦发现有人假借该名号,就能要求对方进行赔偿。
雷贯让食肆当场确定新名号,相当于免除申请过程。
掌柜是个明白人,立刻掏钱缴纳罚款。
司商衙门收到钱后,转交到牛九的手中。
牛九往里面添上五铢,当场付清了茶水钱。
掌柜亲自请雷贯取新名。
雷贯本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则,帮食肆定下同心凉茶的名号。
在众人欢呼声中,事情总算圆满落幕。
梁太后内心颇为触动。
“想不到这种难以斡旋之事,竟能如此周全解决。”
刘丕笑道:“雷贯乃旧庭文吏,并非没有才能,而是旧时风气不许,以致淹没无声。”
“如此人才,皇城想必不少。”
“但凡百姓聚众之地,必有卧虎藏龙之才。”
“哀家突发奇想,往后多到皇城闲逛,替陛下网罗奇才,也算尽一份力。”
“母后,此事暂且再议吧!”
梁太后有些迷惘。
“哀家闲着也是闲着,莫非陛下信不过哀家的眼光?”
刘丕连忙解释。
“实不相瞒,朕已有聚才良策。母后的身份,另有大用处。”
梁太后不禁好奇:“陛下打算让哀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