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丕虽然离得不近,却能看出对方损失不小。
数十个营帐遭到破坏,巡逻的一千名府军,有三分之一死伤。
他们本就来得匆促,如今又出师不利。
府军的士气一片颓靡。
好在有禁军镇场,处理尸首,救治伤兵,重建营帐……
不到一刻钟,小山坡营地便恢复如初。
即便刘丕身处敌对阵营,也忍不住感叹方青治军之能。
只可惜,方青是梁昊亲自挑选的小女婿。
女婿有半子之劳,庶子无荫庇之恩。
刘丕可以收服梁羡与梁恨,却无法将方青收归麾下。
正如皇亲与国戚的区别。
皇亲为血脉天生,根本没有办法提前选择。
国戚则是后天串联,涉及到多方利益的交换与捆绑。
方青显然深知这一点。
自从刘丕穿越以来,方青从未在他的视野里出现过。
无论年号朝议,还是蹴鞠大赛,方青都没有显露出任何存在感。
如同一匹狼,潜伏在暗处。
刘丕虽然欣赏方青,却不代表他会心慈手软。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此时已经是凌晨。
方青加派一千禁军,与七百府军共同巡逻。
暂时免除后顾之忧后,小山坡营地逐渐进入休眠状态。
刘丕等的就是他们入睡。
这是刘丕前世多次亲身经历,最后总结出来的规律。
一般人在夜里睡着后。
第一次被吵醒,脑袋迷迷糊糊,很容易再次入睡。
如果再次被吵醒,血压会极速升高,后面就很难平静下来。
更有甚者,会当场炸裂。
王虎等候已久,见到刘丕开始舒展筋骨,似乎看到了行动的信号。
“陛下,要开始了吗?”
刘丕忙问:“那些牛全都准备好没有?”
“二筒早已按陛下要求,在一百多头牛尾部绑上大扫把,并浇了大量的烈酒。”
“很好,让二筒行动!”
王虎当即拿出松香,使用火光发出信号。
二筒当即领命。
命令部下将牛群分作四小股,环绕小山坡四周。
紧接着,开始驱赶牛群快速前行。
值夜的禁军很快觉察。
他们第一时间敲响铜锣,对营地发出警示。
这是大军的信号,同时也是刘丕夜袭的信号。
大扫把迅速被点燃。
牛群受惊,拖着大火苗拼命往前冲。
马受惊会成群结队,牛却不一样。
它们只知道横冲直撞。
为了甩掉身后的大火苗,牛群选择往高处奔逃。
上百朵大火苗,陆续蹿进敌军营地中。
饶是禁军奋力堵截,依旧拦不住疯狂的牛群。
大扫把的火焰四处甩动。
不断有营帐被点燃。
小山坡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尤其那些刚睡着不久的府军,身心疲惫之下,开始大声嚷嚷。
禁军要好一些,在方青的指挥下四处灭火。
牛群狂奔半刻钟后。
好不容易摆脱焚烧殆尽的大扫把,又要面对禁军锋利的兵器。
不断有牛被捅倒。
也有不少冲破栅栏,最后消失在夜幕中。
牛群造成的火势没有连片。
但是小山坡并无水源,只能采用扑甩的方式灭火。
即便禁军十分奋勇,仍有烧毁不少营帐。
此番二次夜袭。
敌军伤亡虽然并不严重,营帐却折损上百顶。
按二十五人一顶营帐计算。
接近三千将士只能露宿。
重新搭建会耗时耗力。
明日大战在即,凌晨深秋寒风袭扰,必然进一步扰乱军心。
这便刘丕夜袭的目标。
尽量让敌军困顿,从而大幅降低战斗力。
相较之下,损失一百多匹马与一百多头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方青很快想出应对之策。
一千禁军继续值夜,将他们的营帐腾空给其他人使用。
同时将营帐改成三十人一顶,勉强塞下其余将士。
与其说是应对之策,反倒像是无奈之举。
刘丕留下暗探后,带领众将士返程。
刚走没多远,便遇上等候许久的苟希。
“陛下,夜袭效果如何?”
刘丕边走边笑。
“此乃火牛阵,杀伤力虽然有限,破坏性却很强,足够让敌军头疼得睡不着。”
“那明早还继续吗?”
“当然,不过并非我们,而是黑大川的两栖机动营。”
“他们不用防守吗?”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回到楚家庄园,已经是寅时过半,距离天亮一个半时辰。
刘丕赶在困意来袭之前,叫醒了黑大川。
黑大川睡得很早。
一接到命令,便睡意全无。
“陛下,黑大川前来领命!”
刘丕拿出一张密令。
“朕可能会睡到明天午时前。等到破晓,你便率领两栖机动营前去挑衅。”
“只是去挑衅而已吗?”
“敌军营地位于小山坡,有地形优势,而且配备有弓箭手,进攻讨不到太大便宜。”
黑大川思索片刻。
“属下明白了,就是要让他们没有片刻安宁。”
刘丕打起呵欠。
“没错!切记不要恋战,将伤亡降至最低。”
“属下领命!”
将密令递给黑大川,刘丕再也抬不起眼皮。
靠着坐榻,陷入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外界时不时传来响声。
直到苟希与王虎的谈话声逐渐清晰,刘丕才从迷糊中彻底醒来。
此时,已然暖阳高照。
王虎当即送上热茶。
“陛下,先喝几口热茶。”
刘丕接过,以茶代水漱口。
“朝廷大军开始进攻了吗?”
“还没有。目前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朝廷大军正在山坡脚汇合。”
“黑大川扰敌情况如何?”
“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原来,天刚拂晓时。
黑大川便率领两百火铳手,顺利抵达小山坡附近。
朝廷大军经过两次夜袭,早已困顿不堪。
尤其是值夜的将士,有一大半都在打瞌睡。
黑大川带人悄悄靠近。
点燃装满烈酒的小坛子,直接往营地里面抛。
烈酒燃起火焰,快速蔓延至附近的营帐。
正好赶上清晨起风。
火势大涨,将数十顶营帐笼罩其中。
如果不是营帐彼此间隔,恐怕早已出现火烧连营的大场面。
朝廷大军锣声喧天。
一边派禁军灭火,一边派府军出营展开追击。
黑大川丝毫不恋战,带着部下掉头就走。
府军追了两里路,发现根本追不上来,只能选择鸣金收兵。
刘丕听完后,忍不住笑了。
“你们管这个叫作小意外?”
王虎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突然起风,应该算意外。”
“看来天帝也在助我,次仗我们必定能大获全胜。”
“根据暗探传来的情报,我们三番袭营,府军就已经折损上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