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丕走到几案前，舒展好筋骨，才盘腿坐下。
“因为她是朕的知己。”
这时，窗外响起微弱笑声。
苟希不明所以，刚想前去查看，却见黑影款款飘入寝宫之中。
“想不到堂堂麒麟剑首，竟然屈身做这个小昏君的贴身侍卫，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惹来不少绿林好汉耻笑。”
女刺客若无其事地调侃起来，然后毫不畏惧地坐到刘丕对面。
苟希顿了顿，旋即收剑入鞘。
刘丕随手翻着自己编撰的天字文稿：“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女刺客笑道：“几天不见，你这个小昏君竟然开始读书了，还真是难得，不枉费我又亲自跑一趟。”
“坏人往往会比好人更努力。”
“五岁就能坏成你这样，也算空前绝后了。”
“还有一点，坏人通常记忆力超群。所以你亲自前来，是打算将自己的芳名告诉朕吗？”
刘丕很难忘记，她上次临走前的那句话。
女刺客眼角一动，轻笑两声后，才缓缓开口。
“我很有钱，也很喜欢钱，所以大家都叫我钱掌柜。朝中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和我做无本买卖。”
刘丕摊摊手道：“那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仅没有达官贵人，还穷得敲锣打鼓。”
女刺客刚要回应，苟希突然虎躯一震。
“你就是钱掌柜？”
女刺客简单打量了一下苟希，乐道：“哈哈，骗你的，其实我不是。”
苟希毫不避讳：“家父曾提起过你，说你劫富济贫，乃当世女侠！”
钱掌柜笑问：“家父是谁？”
刘丕喜道：“他怎么会知道你爹是谁！”
苟希却据实相告：“家父太常卿苟或，与令尊钱一指交情匪浅。苟希正是仰慕令尊，才投身绿林，可惜始终未能亲眼目睹其尊容。”
钱掌柜无比平静：“他死了！”
苟希忙问：“元凶是谁？”
“酒！”
“不知坟墓何在？”
“大海！”
苟希听后，陷入沉默。
刘丕早已觉察出不对劲，苟希与钱掌柜的关系，似乎并不只是故人之后那么简单。
为打破僵局，刘丕轻咳一声：“钱掌柜，你此行似乎是来找朕的。”
钱掌柜从怀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用力抖动几下，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响声，听起来特别悦耳。
“我此番前来，是想和你这个小昏君谈一笔真正的买卖。”
刘丕惊讶道：“买卖还有假的不成？”
钱掌柜将钱袋扔到几案上：“这里有五十两银子。”
“朕能卖什么？”
“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张智，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一番误打误撞，竟然发现大蕤首个燧石矿洞，帮你这个小昏君开辟了一条大财路。”
刘丕瞪着大眼：“你该不会是想让朕将张智卖给你吧？”
钱掌柜挥了挥手：“我要买燧石。”
刘丕反问：“凭你的实力，还用得着买吗？”
“我是贼，不是强盗。最近大蕤的燧石商人活泛得很，一边以边境不平哄抬价格，一边悄悄囤积粮食。”
“身为女飞贼，如此关心国事，合适吗？”
“大蕤若是打了败仗，达官贵人就变少。达官贵人变少，我的无本买卖就会变差。你说我该不该关心国事？”
刘丕深以为然：“太该了！”
钱掌柜拥有燧石出货渠道，刘丕的新燧石仍处于蓝图阶段。
五十两银子为长期交易保证金，双方很快敲定，按三两银子一块的批发价，每月一百块，月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唯一的问题，过几天便是季末。按照刘丕给张智的命令，这次交代开采燧石事宜，必须等到下一个季末才能完成首次买卖。
“不用担心，我能帮你通知张智，让他季末那天夜里，带足燧石过来。不过，你得给我一个信物，最好张智看一眼就能确认。”
刘丕有些犯难，好像自己还真没有什么信物，估计也就那把小铁锹，张智会有印象。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刘丕只得将小铁锹拿出来，递到钱掌柜的手里。
“这可是朕保命的武器，你拿去给张智看。如果他还不信，你就问他知不知道腰间盘突出是什么意思。”
钱掌柜顿时好奇：“所以，腰间盘突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丕盯了一眼她的身后，笑道：“简单来说，就是要害的意思。”
“哼！”钱掌柜似乎明白什么，有些羞赧：“果然是个小昏君，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后那还得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朕只有五岁，心智却与你们差不多。”
钱掌柜道：“我的确很好奇，这也是我和你谈买卖的原因之一。不过，我找不到需要知道的理由，神秘一点，反倒可以多几分乐趣。”
“那你觉得等朕长大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皇帝？”
钱掌柜定了定神：“或许是大昏君，或许是大暴君，反正好不了！”
“承你吉言。”
钱掌柜轻微拱手，原地跃起，脚尖轻点窗沿，随之一个鹞子翻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凝重的夜色之中。
第一条财路正式打通。
刘丕兴奋不已，先是顺利掌控整个皇庄行宫，现在又解决缺少钱粮的问题，今天真可谓双喜临门。
“苟希，你喜欢钱掌柜！”
苟希嗤然：“不喜欢。”
刘丕纠正道：“朕只是指出事实，并非向你提问。”
苟希坐回原位，闭上眼睛：“我们曾经指腹为婚，后来经过两家秘密商量，又十分默契地将婚约解除。”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刘丕揣测：“兴许是你爹瞧不上她，亦或者她爹瞧不上你。”
苟希无比肯定：“我爹私下对她赞不绝口。我这个麒麟剑首，虽然并非江湖名宿，却也算得上一方威名。更为关键的是，我不丑。”
苟希确实不丑，略显沧桑的眼角，不断流溢出飒爽气息。
而他此时的心境，像极了心有不甘的小孩。
明明已经说好要给他买新玩具，结果突然反悔不买了，而且一点解释都没有。
“朕觉得，她也喜欢你。”
苟希眉心一挑：“属下觉得，李小鱼也喜欢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