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进去耽搁人家团聚说体己话了——”给训了一头包的林昊灰溜溜的，“帅爷气着呢。”
一直没吭声的吴俊升瞪了他一眼，扬手又是做出副要打的样子，可回头一看心肝女儿的表情不忍，还是气冲冲的把手放下了：“你小子胆儿是越来越肥了！不光不跟大帅说，也不跟我说啊？居然带着人就闯日本大使馆去了！”
其实这会儿林昊也明白自己是干的鲁莽了会儿，看看吴赤芳担心的样子，马上挠头装傻道：“我往日本大使馆去的时候还真没想起大帅来，光惦记我那批老毛子的设备了，想着赶紧拿那几个流氓混混，利用少帅夫人这事趁热打铁，赶紧把事给办圆满了。”
他心里很清楚，说白了大帅是惜才的人，重用性格傲慢的王永江，以及在1923年以后以各种优厚条件吸引关内海外的人才到东北来……很大程度证明了他的这一特性。
但就算心里明白这些，林昊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后怕——现在他是赌赢了，如果大帅真就对他这点利用价值看不上的话，就冲他这番作为跟越级有啥两样？
没枪毙他都是好的了！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我这……”
就在吴俊升刚刚瞪起双眼要骂，加护病房的房门又被拉开了，这次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寿懿，她目光中居然带着点莫名其妙，却又带着些焦急：“浩辰，来，你快过来啊……凤至那丫头要见你呢？”
“我？”听了这话林昊不免懵逼，抬起右手食指自指鼻尖，在寿懿目光再次确定的情况下，他不免回望同样莫名其妙的吴家父女，还是在寿懿的催促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突然重了几分，隐约还能嗅到一股药味——这些都是身为军医的林昊最为熟悉的味道。
整个病房显然经过精心的布置，简直跟家没什么两样了：原本最少陈设三四张床的病房，现在只放了一架宽敞的双人铁床，床品全部都是新的，颜色白得晃眼……而于凤至已半坐了起来，手上抱着个铜制的汤婆子脸色却恹恹的。
见着林昊进门，一直坐在床边的大帅对他招手：“过来过来，少奶奶有话要问你。”
啊这，问我啥？我有什么好问的啊！
这清丽无双的少帅夫人身子虽经过他的调养稍稍恢复了一些，但是经过那事一闹，再加上黑龙江的隆冬凌晨极度寒冷，她感染了重风寒，显然有点挺不住了。
以为她是喊自己来看病，林昊连忙回脸跟护士吩咐了几句拿常用的医疗器械来，可病床上的于凤至却摆手道：“浩辰你不必麻烦了，我吃了药已是好多了！请你现在过来，我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啊？
听到这话林昊是更懵了，不过他还是一脸温顺地走上前去：“少奶奶您有话只管问，浩辰必定知无不言。”
“是吗，知无不言吗？”于凤至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反复摩挲着手上的汤婆子，“你救我的时候……汉卿在哪儿？”
我靠，你把我叫来就问这个！？
时下林昊额头惊出来的冷汗比刚才给大帅吓出来的还多！他将目光立时投向张作霖，这老狐狸马上拍大腿并且瞪他：“你看我干什么？少奶奶问的是你呀！”
你他妈的倒是会踢皮球啊……关键是你让我怎么回话？
他大爷的你总不能让我实话实说，告诉这位大姐少帅身在海伦——而且听金延喜说是郭松龄没跟他一道，而是先行绥化审查他部队去了；
两人分手之后少帅就玩大了：到底海伦也算得上东北经济发达之处，城里寻欢作乐的地方也不少……这哥们据说白天跑场子晚上玩女人扎针抽烟打麻将，耍的不亦乐乎。
是夜林昊找过天福兴的高掌柜之后，找的第二个人就是少帅——然而接电话的李本森支支吾吾，才知道这小王八蛋找了两个小妞搁楼上玩得正嗨呢！
咋整，你让我实话实说？去你大爷的吧……这要实话实说还不得翻天了？
林昊明白过来了，赶紧做出副认真神态：“少奶奶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其实少帅也是急得要死呢，咱们进城找您的时候，少帅身在海伦，应该是跟郭旅长一块的，并不清楚这边的状况；浩辰汇报之后他都吓死了，只是鞭长莫及，要真是等着他回来就晚了。”
林昊眼睛又眨了眨，立刻补充道：“对了少奶奶，您说起这个浩辰还真倒是忘了——就城里找的那几个黑老大，还是少帅提到让我去找冯庸的呢！您也知道浩辰虽常年在黑省活动，在齐齐哈尔地头上也不算太熟悉的。”
东拉西扯地又说了一堆废话，总归是把于凤至给忽悠过去了……起码，是表面上忽悠过去了。
林昊不知道这聪明的女人到底信了多少，起码现在并没有翻了脸的去闹腾，也算是“大功一件”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少帅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老婆给带走，他在外头玩，真是自己反应迅速找了高掌柜，不然真出什么大事了，老张家的男人可都要当了王八了。
“你看嘛，你这丫头连我都不信喽！”张大帅不失时机地嘿嘿笑了起来，“你看现在这小林子一说，你是真的信了你爸爸我的了吧？汉卿那浑小子平常是有股子混账劲儿，真有什么大事人不还是靠谱的吗？行了行了，咱们也不打扰你养病了……我说老五啊！”
场面搪塞过去了寿懿笑容大好，扭着腰身就上来了：“帅爷，您有吩咐说。”
“赶紧的啊，让那吴大舌头多给找几个体己的，知心的，伺候人麻利顺溜的，搁这儿给好好服侍着少奶奶！”张作霖一面心虚地偷瞄儿媳妇的表情，一面大大咧咧地说着，“他妈了个巴子的，差点出了大事，这回得让那老家伙多出点血！”
这些话分明是说给于凤至听的，可是她听着听着，却突然幽幽说着：“我不要人伺候。让浩辰每天过来给我看看病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