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忠正带着飞鹰山寨为数不多的弟兄，以及那些前来“合作帮忙”的蒙古骑手们，从骡马上面卸那些货物，因为数量不算少，而且大箱子的分量还挺重的……就在他们闯进来的时候，那二三十个大箱子还没有完全卸下来，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往库房的方向搬去。
“喂，你们老大呢！”
这几个骑手刚刚喝住各自马匹，甚至掀起的尘埃还没完全散去，带头的那个蒙古汉子就粗鲁地用马鞭指着张群忠的鼻梁冷冷喝着又补充道：“你们老大呢？”
对于蒙古人来说，用马鞭指人那可是相当不尊重人的一个姿势了——就连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扬的王爷们，都极少用这个动作。
到底跟这些马上的民族打过不少交道，而且张群忠自己也是骑手，很清楚这个姿势有多侮辱。
他紧咬后牙，倒也没急着说什么话来，脸上保持着相对的克制，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笑嘻嘻道：“巴雅尔大哥，是什么风把您大晚上给吹过来了？这几日咱们黑省可是冷得很，您不在暖炕上……”
根本没容他把话说完，这个带头的骑手巴雅尔倏然跳
下马来，声音又高了八度，也不知用蒙古话骂了一句什么粗话，上前就抓张群忠的衣领，低吼：“少废话！程飞鹰呢？那老东西呢！”
别看蒙古人战斗力猛，东北的土匪也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巴雅尔这一系列极其不尊重人的姿态立时把他们激怒了，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左右四下就包抄过来。
别看他们人数不多，但因为程飞鹰二十多年来在龙江的经营，这些原班人马别看年纪都不算小，但不论是战斗素养还是武器装备都算的上这年代一流的。
“你这蛮子！放开我们三爷！”
男人们愤怒地抓出家伙厉声怒吼起来，可巴雅尔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因为手下们的齐齐下马扑上去变得力气更大了。
这下张群忠是真的怒了，他骤然抬起双手死死抓住巴雅尔粗粝的大手，几乎呈顶牛之势死死瞪着对方，可他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或者骂出什么话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吵大闹的？”
众人刷地将目光同时转了过去，在发现是程飞鹰的时候，双方的对峙稍显偃旗息鼓
了些……程飞鹰拄着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低声道：“都把家伙给我收起来。”
那嗓音虽不见得有多高，但那不怒自威的姿态让包括蒙古骑手在内，所有人一齐避开了程飞鹰冷厉的目光。
巴雅尔却始终抓着张群忠不肯放手，甚至连抬眼看程飞鹰一眼的意思都没。
见对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程飞鹰不由脸一沉，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上前，露出些勉强的笑容：“巴雅尔，有话咱们好好说，给我程飞鹰一个面子。”
“面子？呵呵呵呵……”巴雅尔冷笑了几声，缓缓侧转过脸几乎用眼白看着程飞鹰，“你们汉人就是吃草的，还讲什么面子，我们草原上的汉子不懂什么叫面子。”
眼瞅着程飞鹰跟张群忠眼里越盛的火星，巴雅尔又是看了看在他左右那些又打算拿家伙对峙的山寨土匪们，继续往下说道：“程老头，咱们的买卖是不是该结清一些了？之前总是推脱什么没捞到好处……从黑河出来的那些东西，你也暂时没分给我们。”
其实他早就料到这些蒙古人会过来要东西，但他没想到居然如此按捺不住。
程飞鹰转瞬间笑了：“哦，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啊！要这么说的话，那程某不就懂了么……咱们坐下来好好的谈，都是兄弟用不着这么舞刀弄枪的吧！”
要知道，程飞鹰在海伦的大本营虽然一直占有地盘，但是实力是远远大不如前了；因为他迁徙龙江飞鹰堡之后，对于大本营的管制是越来越少，只留下四五十个弟兄看管着山寨，这些人大抵又老又废，根本形不成多少战斗力的那种。
所以，老家伙才会找上巴雅尔合作，说是提供抢夺的“信息”，等东西到手均分！
然而在他眼里，这群草原上来的家伙不过是一群跟野兽无二的蛮子，随便利用一下就的了，怎么可能跟他们均分利益？
所以连续几次合作的巴雅尔也没获得多少好处，心里早就不满上了；特别是这次抢马占山，他们等于是出了大力……然而这不要脸的程飞鹰始终就像是草原上的镜花水月，光是好听没点子屁用。
就说连续抢东西，他们根本没分到几条枪，几样东西，而是被他那一套什么好兄弟讲义气的话蒙得团团转，实际上的好处是一点没捞着。
越想越气的巴雅尔在得知今天程飞鹰带着借走的兵又抢了不少东西，他是立刻带领弟兄们冲上了飞鹰山寨来，就是打算索要好处。
可看他这笑嘻嘻的模样，多半还是想蒙混过去不分给他们好处，巴雅尔哪儿能忍，当先又是牛吼着少废话，赶快把东西拿出来均分。
程飞鹰给他催的是心烦意乱，但这样他也明白，今天再是想拿哥们弟兄的那套蒙混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只有拿出点东西稍稍蒙混一下了，就在程飞鹰正沉着脸暗想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手下着急忙慌地跑上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这张遍布皱纹的老脸更是黑了，顿时将面孔转了过去：“你是说真的？”
“当家的，这我哪儿敢跟您胡说八道？”那小子回看程飞鹰的表情都快哭了，“爷，您快过去看看吧！”
此刻也顾不得巴雅尔了，程飞鹰丢下他这群弟兄转身就往后面狂奔，那速度之快，根本不像个需要拄拐杖才能行走的老人。
“放开我你这蛮子！”张群忠见着自家老大的模样，也顾不得跟蒙古人对峙了，翻身一路小跑着去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