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调骤然拔得老高，林昊几乎是破嗓一般，对着藏身内室一直手按在腰间武器上的武晓勇怒吼。
到底是在刀光血影中反复磨砺出来的铁血军人，林昊在释放一直以冷静压制的杀气时，让关明义这个见过些世面的商会会长吓得几乎当场尿了裤子。
而面前的服部正男却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仿佛他这个外国人根本听不懂林昊的话语，也不明白他的怒气是可以杀人的。
“两位，请吧！”身高体格远远超过这小日本子的武晓勇大跨步出门，一手按在腰间的武装带上，另一手做出副“请”的姿势，对着办公室的大门一比。
“还是走吧……今天，大概，大概林长官今天真的很忙，没有时间跟我们说事。”关明义眼看着武晓勇手下真压着一把黑漆漆的驳壳枪，惊得刚憋回去的尿又要窜裤子里了，连忙拽这死心眼的日本人往外走——谁不知道东北军大多都是绺子出身，真毛了管你那多是真敢杀人的。
这一次，服部正男没有强硬，却也始终保持着让林昊不爽的冷静，低着眉头转身在关明义的指引下离开。
可他在走出房门之前，定住步子稍稍偏转过脸
，用日语对着林昊说了一句：“林长官，攻击军列的人……恐怕就是你吧？”
言罢，他冷笑着离开了。
林昊一颤。
正在他神情微微恍惚的时候，白晋生和山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林昊后侧：“三爷，那小日本子说啥啊？”
林昊没答。
那小日本对自己说日语明显不是装逼，而是很可能知道他懂日文……连这种事他都知道，那么这些个鬼子必然已派出情报人员对他进行过调查了。
之前倒是听说过，小日本在侵略东三省乃至整个华夏大地之前，曾经派出各种各样的情报人员——不光是对地形地貌等严格侦查，甚至还调查各个军官；据说国党之内团级以上的军官资料他们都有，连这些人的喜好都留存在档。
呵呵，现在连老子也跟着一块上了小日本的“光荣榜”了？他妈的还真是荣幸啊。
林昊心底又骂了两句粗话，才是回脸对两人道：“郭鬼子还没来，日本鬼子倒先来了……我倒也明白他们的意思：现在咱们一口气拿了飞鹰堡，又占了龙江镇，势必在地盘上少不得跟他们发生冲突。”
“烧冷灶来了？”白晋生拧眉，“
还是探探虚实？”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林昊又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了，这一次他垂着眉头浅尝着烟香，徐徐在办公桌后落座，“小日本接连在程家手下拿了不少好处的——就拿龙江火车站来说，现在到处是他们的驻军，基本上已把周边划成他们的领地了；而龙江镇也进了不少日本人，他们不仅想维持程家父子给他们的便宜，多半还想从咱们骑兵营身上掏更多的好处。”
山猫抓了抓有些胡子茬的下巴，苦涩地笑了笑：“嘿嘿三爷，看来小日本是想跟咱做生意呢，拿点散碎的好处，从咱们手里要套便宜呢！”
“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不想做？但是跟小日本子是千万不能接触太近的。”想到若干年以后的皇姑屯事件，林昊头皮就发麻，“就目前而言，咱们跟小日本不能正面对抗——今天翻脸就翻了，咱们跟小日本也算是互相试探过了；往后跟小日本，还是得来点软磨硬泡的糊弄。”
山猫和白晋生也都是聪明人，被他这番提点之后也是会了意，林昊倒也没继续讨论小鬼子的事——毕竟今天这事过去，以关明义为首的龙江镇奸商们，要跟小
日本子嘀嘀咕咕上几天了，且不敢在少帅郭松龄驾临的时候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了——他今天这通“拿着大鸟吓寡妇”的计策，也算没白给那俩家伙演。
就在电报给姜飞澜拍出去的第三天，从齐齐哈尔就来了一支辎重部队……除了送来几百套崭新的东北军冬装，另外就是成批的枪支弹药。
“妈的，老子咋看这些破玩意跟旧货市场淘来的似得？”眼看着自己弟兄往仓库里搬枪支，林昊随便拖出来一把就骂上了，“操，就这破玩意，比你爹岁数都大啊！”此地两天前就被改建，正在挖沟砌墙，将来就是他部队的军需处了。
站在一旁的山猫拿着账册在一笔笔登记，他现在正式上任军需处长了，办事可比从前细了很多；听到自家长官的揶揄，他顾不上回话，只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两句。
“还真是，这枪膛线都磨没了啊。”向来形影不离的武晓勇接过枪之后也骂了句，“这姜团长，是拿咱当收破烂的了？”
“呸，拉去都卖了废铁也换不来几个钱。”林昊顺手把枪就给扔木条柜里，回身又去看那些冬装——样式一如他在21世纪影视剧里见过的，但是
面料和工艺较之现代工业化出来的东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叹了口气，看来弟兄们想吃香喝辣，还是得靠他林三爷啊！
“三爷，三爷！”正在想着，就听仓库另一头传来崔城的喊声……眼瞅他气喘吁吁，腿脚还是稍显不利索，“三爷……来，来电话了！是姜团长打来的，他，他说让我们赶紧跟您说一声，说什么郭鬼子刚到齐齐哈尔，最迟今晚就到咱们龙江来！”
“我靠！这么快？”
林昊瞠目结舌，掏出怀表连忙扫了一眼：这都快中午十二点了……好家伙，郭鬼子不说了，少帅也是这么个行动派么？刚到齐齐哈尔就直扑龙江！都不歇上一宿的么？
“快快，赶紧的……除了巡逻和执勤的，都他妈回来给老子洗澡换衣服来！”林昊急急忙忙回脸又对着山猫一声喊，“东西回头再登记，等下给弟兄们先发军装，郭鬼子来了好歹一身新衣服也有个精神头的。”
所谓人靠衣装，这些可都是着急忙慌跟姜飞澜要的——那个死人脸虽然惯于冷冰冰的，办事，给东西倒也像极了东北爷们一点也不含糊；这回帮他应付郭鬼子，倒也是要啥给啥，给力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