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登选听了，整个身子都猛然一震，双眼不由怔怔望着林昊数秒，转瞬间哼哼笑了两声：“看来咱们林营长前来奉天，还是提前调查过我姜登选嘛。”
林昊身子不由抖了一下，转瞬间才意识到在这个男人面前说错了话……捧人真是捧过头了，他是本想利用姜登选同盟会的一系列过人行为，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可这心细如发的家伙，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而直接脸红脖子粗了。
如果自己身后没有吴俊升这头大老虎，以及吴赤芳这个小老虎，恐怕他这只跟在后面捡便宜的小狐狸也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眼睛快速转了几转，然后脸上很快出现了几分笑意：“姜旅长，您可真是想多了……您是真的认为，我一个土匪出身的莽汉子，就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况且我一个黑省出身的，我调查您一个奉天的军人做什么？”
“就是呀，超六哥哥你不会不知道的吧？”吴赤芳也是马上帮腔道，“就这次他把少奶奶给治好了，大帅可是一口气给他开出了一年一万现大洋的条件，他都没应下；你说小林子就算应下了这么好的条件，他在奉天当
了什么这个营长那个团长什么的，才值得调查调查你……他能跟你扯得上关系吗？”
林昊心头笑笑，才是又道：“总归姜旅长对着浩辰还有些生疑，可正如大小姐所说，我林昊一来并无动机……二来我始终是要回到黑省去，我调查您也实属没意思啊。”
说着，眼看着他的脸上的迟疑多多少少消退了些，林昊继续往下说着：“姜旅长，我林昊是真心仰慕您，否则也不会跟浩文打问您的这些事迹。”
“嗐，这个浩文，平常没啥事情就是乱吹……我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好了。”姜登选这下是彻底放下了戒心，“看来你二人关系处的倒是不错啊！”
“浩文可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我们之间倒没什么秘密。”林昊随口就扯了句谎，随后满面微笑道，“只可惜我去日本之时，同盟会其大部分事业早已转回了国内……否则以我的脾气，必然也是要加入的。”
“哎，如果当初有你这么一位名医加入，大概不会有那么惨重的死伤，我现在也不会被迫转投入奉军，不，东北军的旗下了。”姜登选长长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悲哀意味地说着，“我这等于
两次背主，岂能算得上是大丈夫？”
“世人都谩骂吕布，不就是因为他连番弃主？可姜旅长可得看看清楚，当年吕布弃主是为何？”林昊淡淡一笑，“此人虽是勇猛，但始终胸无大志……但古往今来，多得是识时务为俊杰的真好汉，那些人，不都是心中有大志向的人才吗？”
“说的好！我看超六哥哥，就是心里有大志向的人才！”吴赤芳这会子已是填饱了肚子，转瞬间又是想好了一番说辞，“你跟小林子都是，你们好好谈吧，我坐在这里也始终碍事。”
说着，很是贴心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林昊看她走之前还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马上端起茶盏站了起来：“姜旅长，我林昊确实有心结交您……听闻您的那些事迹，我心里一方面是佩服得紧，另一方面，心中总是怀揣着一腔建设新军，国防强国的心。”
“你这话，我不接倒真是不行了。”姜登选摇头一笑，却也是真的站了起来，跟他一个碰杯，“来来坐下，咱们有话直说无妨。”
林昊深吸了口气：“武昌的动乱，您也是知道的……这手头没点子兵，还真就是镇压不住；可如今看
来，咱们现下面临最大的两个敌人，一则是几乎已是遍地开花的小日本子，另外，就是已经把咱们按地上狂抽的直军和吴佩孚了。”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但我实在是没搞懂，你到底打算说什么？”姜登选彻底给林昊搞迷糊了。
“姜旅长，我敬重您是识大体，有理想，再者是直来直去绝不墨迹的人——现在的这些话，我才是与您敢说。”说到这里，林昊突然腾地站了起来，“我清楚，让您直接去得罪风头正劲的总参谋长是不可能的……可我现在有个实打实的念头，已是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你说你怎么又站起来了？”姜登选脸上多了几分无奈，摆手苦笑着让他赶紧坐下。
然而林昊却始终没有听他的，继续往下说着：“我很清楚，大帅这次打算整军经武，是咱们东北军那些绿林出身的好汉们，一个个的都长久未练兵，才是导致了关内的这次惨败……大帅的意图，就是杨总参的意图：这些老爷兵，势必是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裁撤，然后换上年轻的新鲜血液。”
“然后？”姜登选现在是越听越迷糊，干脆身子一歪
直接靠到了椅背上。
“然后？”林昊接过话头继续往下说着，“然后您想过没有，这其中有一部分人，会被直接枪毙……因为他们在前线作战不力不说，还带着人全线溃逃；这些人便是不提，那些被裁掉的人呢？又怎样？”
姜登选一怔，他茫然的眼底稍稍出现了一丝光点……他，好像有点明白林昊的意思了。
“裁撤之后，大概就是回原籍？”姜登选扶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我想，总会给一笔安置的费用吧？”
“姜旅长，您仔细想想，东北军这次要裁撤的部队人数，到底有多少？”林昊微微一笑，离席开始在桌前的空地上踱步，“要知道，这次的大战，虽然仅仅打了十来天，但是消耗军费有几千万！且不说大帅现在拿不拿得出如此高昂的安置费用，就算是真给，这帮子老爷兵一到手……只怕是立马拿了去喝花酒抽大烟去了。”
“你说的是，一个个在战场上都是九死一生的，他们拿了钱，只会去花天酒地，决计不会留下半毛。”姜登选这下是彻底明白了林昊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老爷兵，一定会不满裁撤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