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浩辰他年轻气盛，书卷气也很浓，跟着马胡子当了几天土匪也不知个轻重。”姜飞澜回身瞪了他一眼，“浩辰，你也退下吧！今天你给少帅夫人治病，也够累的了，不如……”
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吴俊升迅速做了个手势制止姜飞澜继续往下说，又对林昊说着：“无妨，我今天就想听听小林子的这些实话。”
林昊见状，毫无惧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是！姜团长说的对，小林子是个书生意气，再者当过匪盗，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所以现在大着胆子说了——司令，您绝不能去奉天上任。那奉天是什么地方，是遍布豺狼虎豹的热灶台，坐上去就是给烤去了；现在奉军吃了这么一场败仗，各方各面都找不到纾解的地方，您往上一坐，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上来，所有的枪口都会转过来！”
“浩辰！”姜飞澜脸色越坏，“再是胡说八道，我真要军法了你！”
林昊回看他一眼，却又将目光投向吴俊升，眼看这位黑省第一长官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继续往下说道：“司令，您还记得那封匿名信么？他张大麻子打
算趁您不在黑省之时，偷偷摸摸想搞省城周边跟龙江……现在事情给我们通云寨搅黄了，他本人又在关内吃了败仗溃逃了部下，所以他借着北京这一道电文给您和大帅下猛药！”
吴俊升眼神之中已多了几分赞许，对着林昊颔首微笑：“嗯，说下去，把肠肠肚肚里面的话都翻出来说说。”
“是！”林昊高声应答，甚至还敬了一记军礼，“司令，这些事情单单只是咱们奉军里搞的些阴谋诡计……等您坐上去，后面还不知有多少麻烦！况且除了这些，还有小日本子和俄国老毛子！另外，他曹三儿和吴秀才现在仿佛在给咱好处，将来他们回过神就会收拾咱！”
“所以，属下斗胆向您进言，您是万万不可就任这奉天督军。”
林昊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刷地从后腰拽出自己的王八盒子双手捧了上去：“司令！小林子现下在您手下还没被正式任命，今天站在您面前已是多事，又说了这么老鼻子话又是多嘴……现在由您处置！”
“你小子，以为我闺女待见你，就不敢处置你，是么？”吴俊升双眼充斥着血丝。他的双眼
，已是因为林昊的这一番话点燃了。
他从林昊身上收回目光，蹭地抢过那把王八盒子咔咔就上了膛，急得姜飞澜登时上前：“司令，您……不可！”
“你小子，也懂规矩啊。不过，”吴俊升在手中把玩那只乌青的日本枪，却始终没有把枪口瞄准他的意思，“如此精明，心眼子又这么多……倒也是个人才。”
他轰然又将锥子似的目光转了过来，死死盯着林昊冷毅的眼神：“看着这小子，我就想起杨宇霆那个乌龟王八蛋了……不过，如果我手下有两个杨宇霆呢？”
说完，把手枪蹭地扔给林昊：“老子的腿还没好呢，把你枪毙了，谁给老子治腿？滚滚滚，把家伙收起来，最烦你们读书人这一套，就他妈跟唱戏一样，还来魏征死谏那套呢？老子不吃！”
“是是，小的也是个酸秀才。”林昊脸上虽是嬉皮笑脸，但贴身的背心儿已是让冷汗湿透了，生生在连续喘着粗气，“我这也实在混蛋，就把真家伙拿出来了，万一走火伤了我就算，伤了咱司令可咋整是吧……”
“小王八蛋，怪话还挺多。”吴俊升横了他一眼
，又转向姜飞澜，“浩文，大帅今天在海润饭店设宴了？”
姜飞澜点头：“是，说是给少帅接风。似乎奉天的头头脑脑都到了……冯德麟父子也到了。”
“这是鸿门宴啊……”吴俊升沉吟。
林昊点头。
其实他有点词不达意，其实鸿门宴为的就是干掉刘邦……但今天这局，却不单单是为他吴俊升下的。
“浩辰，等下又要辛苦你了。”吴俊升偏转过手又是抓起一根雪茄烟来，“走，现在跟老子跑一趟海润饭店去。”
……
出发之前，林昊给吴俊升换了一套新的木制夹板，怕的就是他不小心用到那条伤腿，会导致伤情反复。
刚坐上汽车开出吴俊升的洋楼区的时候，天就飘起了蒙蒙小雨，奉天的夜晚本就凉爽；现在加了些小雨更是有些透着心的凉快了。
“日本医院的那些事，有可能是大帅他们安排的吧？”刚拐上大路，吴俊升突然扭过头，轻声对着林昊发问着。
他果然猜到了！
林昊心底一惊……姜飞澜没有跟着来，现在车上除了开车的唐满之外只有他。
自己，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略是想了一想
，林昊不置可否：“司令，您这话让我如何回答？是不是他们，咱都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乱说……另外，您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就算那事是真的，也不会改变咱们任何决定了啊。”
“呵呵……”吴俊升听罢抬手就给了林昊一记爆栗，“他妈的，老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小子了！要是身边的秘书参谋那些蠢猪有你一半聪明劲儿就好了！难怪小芳非得要你。”
这席话说的林昊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谦虚道：“您实在是抬举我了……要说聪明啊，那我大哥马占山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您也真是舍得，把他们丢海伦黑河去剿匪。”
“有机会，不才是正合适他马胡子的么？”吴俊升说话也是高深莫测了起来。
这话一出林昊反而是不敢在搭茬了——他今天说的着实也太多了些，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妙。
一路无话已是到了海润饭店，此刻晚宴的气氛，显然刚刚到达顶峰……大量的汽车把整个草坪都停得满满的，老远就能看到整个建筑灯火通明，一片热闹喧嚣的样子。
“哟！吴督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