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礼貌一笑倒也没再耽搁，赶紧拿起药瓶子查看：上面的日文他都认识，三个药瓶其中有两个都是心脏病药，而另一个是哮喘药。
老家伙有哮喘还抽大烟啊……真是为了抽烟连命都不要！
攥着三个药瓶回身走向冯德麟，刚从内兜里掏出针盒，就听包厢房门那边传来何亚武的声音：“小林子，你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却注意到了冯庸，脸上顿时多了震惊，赶忙立正敬礼：“冯长官！”
“哎哎，就知道不该跟你们吴家人打招呼，一瞅着就是什么长官的，哪儿什么长官啊。”
林昊动作利索地从针盒里抽银针，耳朵倒也没闲着，听冯庸说话，这人倒没什么架子……不过话说回来，他父亲现在等于失势，冯庸就算真想摆架子，估计也拽不起来了。
暗想之间林昊已是帮着冯德麟脱去了外衣，已是入夏，身上的衣衫挺轻薄，随后刷刷刷地抽出数根银针，扎到了他身上几个穴位去。
针灸可是华夏医学的智慧结晶，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一两分钟过去，冯德麟咳喘的症状便是减轻了。
冯庸见了，脸上的佩服之意更甚：
“我说小林子，你这可以啊！这么好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跟我学的，行不？”
他的话刚说完，姜飞澜的声音也从包厢外传来，几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他眼光带着些嘲弄的意味，正双手插在兜里淡笑，“冯庸，你小子也出息啊，知道我们在连个招呼都不打啊？”
他之所以称呼冯庸大名，是因为冯庸少年间跟少帅关系极好，几乎是到了穿一条裤子的程度……那时候他俩还学着大人的架势，来了个“义结金兰”，还同取表字“汉卿”。
现在老张家权倾整个东北，他张汉卿的身份跟皇太子也没差了，谁敢跟人家同名同姓？于是为了避讳这事，大家干脆都直呼他大名。
“冯庸哥哥！你怎么也在呀……”吴赤芳笑着进门对他外头一笑，转瞬又看到床上横躺着的冯德麟，靓丽的小脸更是惊诧，“三叔，您也在？”
“呵呵，小芳啊！”这会子冯德麟的脸色倒是稍稍回过来了些，但是现下这副半赤着上身的样子着实不是很雅观——林昊分明看出他的尴尬，连忙伸手拉过床上的薄毯轻轻替他盖上：“您躺着别动，我去给您拿水吃药。
”
此间冯庸跟姜飞澜在寒暄聊天，眼瞅林昊忙忙碌碌给自己老爹看病，冯庸不由多问了一句：“这小林子，你们是打哪儿挖来的？我看他不仅懂医术，还认识日文啊……是去东瀛留学过吧？”
“厉害吧，这人可是我认下的呢！”吴赤芳脸上尽是得意，“他本事挺大吧！可把你镇住了吧？”
“当然镇住了，厉害厉害。”冯庸马上表示敬意，“小芳你还没说呢，他是不是留过洋啊。”
“那自然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转瞬就瞅着姜飞澜眼底的意味，马上改口道，“那自然是没有啊！”
林昊也是马上补充道：“小的早年间在碾子山的大车店做郎中的，就是在齐齐哈尔的日本医院待过一段时日，耳濡目染的也就学了点皮毛……哪儿是什么留洋的人才啊。”
姜飞澜看了看他，马上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冯庸，你跟伯父也是去奉天？是有什么公干了？”
冯庸抬眼瞧瞧姜飞澜，又看看吴赤芳和林昊，以及床上横躺的父亲，脸上笑意更甚：“哪里有什么公干啊，我们父子又不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就是我爹讲了，有年头没
见那些老哥们弟兄了，心里很是想念，所以上奉天见见老哥几个去。”
这话，答得是真有水平。
林昊听罢不由双眼微眯：一个字都没讲他们去奉天的用意，可似乎又什么都说了：“去见老哥们弟兄”……现如今身在奉天的结义兄弟，除了深得大帅信任的张作相，还有谁？连张景惠此刻都在新民驻防。
也就是说，他们父子多半失去见大帅的。
思忖间林昊也是想起来了：1922年第一次直奉大战结束，奉军是损失惨重……大帅为增强实力，除了任用大量的青年军官之外，就是开始大量整军扩充；冯德麟等老弟兄，甚至是有二虎之称的汤玉麟都被召往奉天再次会面，打算委以重任。
不过……
林昊心中暗想着：不管是汤玉麟还是他冯德麟，就算这会再次见到了大帅，也没有被委以重任——考虑冯德麟他自己现在当军阀的思想薄弱之外，应该还跟他这副老态龙钟，还有这番软趴趴的样子，让大帅打消了对他委以重任的念头。
“那我就知道了。”姜飞澜少见的露出几分笑容，而后又道，“既然都是同去奉天，到了地方咱们得
一块约上汉卿小酌几杯……也有两年没见他了，还怪想的。”
“那是一定的了。”冯庸见他已是会了意，便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听说嫂子给他添了个小闺女，可是招人疼呢！再说人家现在可是卫队旅的旅长，青云直上啊，跟着郭鬼子仗打得也漂亮……还真不知道见不见咱们这些老同学了！”
“咳咳咳咳，冯庸，冯庸啊……”
他们说话时，床上的冯德麟突然艰难地哼哼了几声，他儿子赶忙过去给他拍后心，一面又道：“见着诸位也是缘分！不过今日家父这身体着实不舒服，咱们到了奉天再聚吧……”
摆明就是逐客之意了，姜飞澜和吴赤芳先后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林昊何亚武出了门——守在包厢门口的武晓勇见主子们都出来了，连忙识趣地把包厢门关上了。
出门的当下姜飞澜脸上的笑容骤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回脸看了一眼林昊冷着脸道：“你这胆子倒不小……给他还看上病了。”
“我又不认识什么冯公子的，就是看着他老爹给口大烟呛着了，上去帮帮忙罢了。”林昊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不软不硬地就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