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大.大的面子”！
林昊眼瞅着马占山目光之中崩了个火星，他甚至都能脑补出对方的想法来：他妈的，这种面子还是请你收回去别给了！
但马占山抑或林昊心里都清楚，这姜飞澜可不仅仅代表着三团团长，更是吴俊升身边的“钦差大臣”，现下直接跟他犯颜，无疑是自找麻烦……甚至干脆会破坏掉原本的收编计划。
直接正面犯颜可不是什么聪明的行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合理要求，尽快敲定好了。
“姜团长，弟兄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况且匪患未绝，家乡就在此地，我带领弟兄们就此拔营而起，然后跑个几百里上海伦去了，只怕弟兄们会思乡心切啊。”马占山口气似是带着几分忐忑，可他的意思却很明白：现在二话不说就要让我们连根拔起，这种事我答应了我弟兄们也不会答应。
“马营长，军人之责保家卫国，东三省之内哪里不是咱们奉军的地盘？”别看这姜飞澜只有二十出头，但到底是讲武堂出身，言辞听着文绉绉却遍布陷阱等着对方钻，“你等既然接受收编成为我奉军一部，认这东三省之地，哪儿
不是你的营区？”
马占山给他说的不免哑口，但姜飞澜却根本不给容辩的机会，立马又补充道：“当然了，这次督军也就给了三百五十人的编制……又不愿意走的，就地留下再是，你马占山可以旋即宣布下去，愿意跟着走的走，不愿意走的，你哪怕就带着十几个弟兄给我奔海伦也成，大不了去哪儿再征嘛。”
我靠，真是好厉害一张嘴！
从21世纪穿越而来，林昊自认见识还是能力，都远胜过马占山这些常年混迹于山野之中的土匪……这种错觉让他一直有些夜郎自大，感觉任谁的心智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真的站在进入奉军内部的门槛上了，林昊才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差距：一个人的见识能力固然很重要，但在这个铁血硝烟的时代，人人都挣扎在枪口之上，心智岂是和平年代的人可比的？
他沉声望着马占山，最终眼看这位大绺子慢慢消弭了怒气：“姜团长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来拔营移防是一定的了。这个我没意见，只是到底我也是奉军正规军之下的营长，就给三百五十的编制……是不是太少了点？”
拔营已是没商量的
事了。
林昊心里也是明白：吴俊升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容他们继续在省城眼皮子底下继续折腾——现在让他们就地打散，然后“整体搬迁”至海伦，显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事应该没得商量了，现在就马占山的意思，应该是尽可能地罗点好处。
他现在当然要尽可能地多要些编制，编制要的越多，上头能给批下来的武器装备和军饷就越多……而且编制多还有更多另外的好处，营区自然也要大，相对而言的配套设施也会更多；由此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更多了。
以姜飞澜的精明，怎能想不透他这个小心眼？不过当下也只是低眉一笑道：“这点小事，我看就不必惊动督军了。不是想提提编制么？我给你六百，够不够？”
二话不说直接就给提了一倍，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可见这姜飞澜在吴俊升面前是何等的深受宠信。
既然如此，马占山也就再不墨迹了，接下来谈的一些要求也基本上都是些枝叶末节，姜飞澜根本连废话都懒得多说，统统都拍板下来。
随着气氛变得缓和，端坐在下座的林昊却感觉古怪：
听刚才的意思，是姜
飞澜提出要见自己的。
是了，就目前他俩的谈话内容来看，不过是营团长之间在谈条件，他林昊和万宁纯属就是俩“吉祥物”和陪衬……可马占山一开始并没有牵扯自己，显然他觉得带上二当家的万宁就足够了。
那么姜飞澜叫他来做什么？
直到现在都没牵扯上自己啊，难道是打算跟自己单聊么……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马占山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姜团长真是痛快人！早就听说您是省城的青年才俊，今儿咱们可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既然咱们一切都是谈拢了，我便跟万宁跟小林子一道，安排营里的工作去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墨迹的人，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摆在台面上的，他马占山都是习惯往前赶着做。
说话间已是利落地站起身来，回脸招呼林昊和万宁
“马营长请稍等。”听到他这番颇具告辞的话语，姜飞澜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林先生不能跟你们走了。”
原本满脸笑容的马占山听到这话，脸上便是一僵：“姜团长，您这什么意思？”
“整编的事情我们已是商讨完了……现在该说林先生的事了。”姜飞澜
扫了面露诧异的林昊一眼，“督军要见他，所以，他就不跟马营长你一块去海伦了。”
林昊不自觉地抽了口凉气：这话什么意思？吴俊升要见我，不对吧，如果只是要见见而已，怎么就不能跟着马占山他们去海伦了？
他不自觉地将脸孔回转向马占山，可他的大哥却跟二哥反复交换着目光，脸上都是吃惊。
“不跟……那，那就不跟了吧。”马占山长出了口气，表情尽可能地放轻松下来，“小林子，这是好事啊，去见督军，一定是要高升的，前途无量的事干啥不去？要去，还一定要给咱们营长脸！你可是我马占山的兄弟，曾经咱们保险队出去的人。”
“是。”林昊沉声应了一句。
可他心底多少有点惴惴和苦涩。
惴惴的是，他看过几本野记杂史，都说吴俊升心思多疑，极爱杀人——而苦涩的是，前一日马占山因为小人谗言开始怀疑自己，今天一听吴俊升要见自己，马上就换了副脸孔。
虽然他心里清楚，自己作为通云寨的外来户，跟白晋生一样不被信任也是应该的……再者人心隔肚皮，古来如此；可不知如何，他的心底就是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