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知道是什么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林昊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说话，直接想要硬转开话题。
毕竟他林大军医也不傻，一听他这前半句话，就差不多知道他后半句肯定是打算让他去给程飞鹰瞧瞧病。
“我这话还没说呢，你这就急着把我一嘴给回了，也太不给面子了！”郭海山佯怒，“你要再是这样，咱两个干脆就别当兄弟了。”
相对一阵哈哈大笑，随后两人又是正色，郭海山先是看了眼床上始终昏迷不醒的沈钧，随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引着他上沙发落座。
“来点洋酒吧老弟，这可是老毛子的新鲜玩意。”郭海山拉开酒柜门取出一只用料考究的玻璃酒瓶，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给满了一杯。
林昊向来厌酒，总觉得喝酒误事；特别是老毛子的洋酒度数大多都高，有的差不多接近医用酒精了，他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可他身边从马占山万宁，乃至武晓勇赵毛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酒蒙子，他也不好拂了对方的意，也就伸手接了下来浅尝辄止。
他清楚，大多东三省的人都这样，酒瓶子打开的同时，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
“老弟，我也不瞒你……我那死老子还是个大烟鬼，把家里值钱东西都换了那烟膏抽了，后来娘亲给他逼死，我便有一餐没一餐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要不是大爷那时收留，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在这生活资源严重匮乏的年代，类似马占山程飞鹰这些人身边都有不少这样的“受恩者”存在。他无声地凝望着对方继续往下说，目光平淡。
“现在不光飞鹰堡给弄的乌烟瘴气，连镇上也如此……仗着手里有枪，像今天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不仅如此，对镇上人的保费也加了，从中还立了不少规矩打算继续去收钱……镇上的商铺可以说是怨声载道！”郭海山说着说着，随后猛灌了一大口酒，“老弟，我知道这样说自个儿家的事，没得叫人笑话！可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真痛心啊……”
眼见这汉子越说越是悲凉，眼泪忍不住在眼眶内打转，半晌忍不住又道：“小林子啊，若老爷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连命都不想要了。”
这汉子居然有这般仁义，反而让林昊感觉吃惊。
旋即他脸色一沉道：“二哥如若这般厌恶他
大少爷，何不想着改换门庭？”
此话一出，原本喝了几口快酒，已是有些微醺的郭海山骤然一震。
立时将极不自然的眼神转了过来，他凝望过林昊认真的表情大约一分钟，才是摇头笑笑：“呵呵，这话说的，反而我是不会接了！林子，你不会觉得我郭海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吧？”
见他对自己这番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林昊其实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他心中是存着几分改换主子的心的，当下便是笑笑道：“我想郭二哥不会不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吧？咱俩认识也有不短的时日了……难不成还会觉得小林子害了你？我家兄长马占山是何等道义之人，想必二哥心里也是清楚的——就算我与大哥如何的离谱，也总好过那程祖荫吧？”
见郭海山攥着酒杯没说话，林昊先是起身，伸出右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不过二哥放心，咱也不是挖墙脚的人！现在程老爷子只是身体抱恙，一切还未尝可知。我打算干了小鬼子这一票子，就给程老爷子瞅瞅病去，你看如何？”
“真的？”听到这话，郭海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都亮了
，“可不准说笑啊！”
“二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这是个张口胡扯的人么？”林昊又是一笑，“得了得了……等把小日本子这票干完，咱上飞鹰堡去……顺便拜会一下他程大少爷！你越是说他，老子就越是想回上一回了哈哈哈！”
“兄弟，就冲你这话，哥哥我先干为敬了！一切都在不言中了……”郭海山见他如此痛快，端起酒杯就跟他碰杯便一饮而尽，而后又道，“老弟给这么大的许诺，我郭海山自然也不能不兜着！要去干小日本子加上我一个，怎么着也得带上几个弟兄和家伙事的，陪小林子把这出戏给唱圆了才是啊！”
这话都说了，林昊哪里还能不表示表示？
旋即也是跟其碰杯，高声客气了几句。
两人一拍即合，林昊说话风趣且得体，郭海山跟他越聊越是投机，索性一对生辰直接结拜成了兄弟，待天蒙蒙见了线光亮才依依不舍地将林昊送出门去。
离开前沈钧已服了药，身体很快转危为安；林昊倒也没再多问些什么，毕竟听郭海山那意思，两人也是老相识，有他照顾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回到客店，天早已大亮了
，刚进门吴赤芳不满的声音便是传来，上前指着鼻子便骂：“臭小林子，不说了很快回来吗？叫人家白等一夜，还以为你这出啥事情了！”
“你……没休息？”林昊回脸就看到这张气冲冲的小脸带着几分憔悴，顿时有点心疼加愧疚，“哪个让你不眠不休的等我了？”
“呸，臭美，哪个等你了。”吴赤芳抬手就敲他脑袋，但突然觉察似乎得垫着点脚，撇嘴骂道，“哟呵，最近好像是长高了点嘛。”
对于女孩子来讲，十六七岁便已经发育成型不会再长个子，而林昊这副身体也就刚满十六岁，正是蹭蹭蹿个子的岁数——她这样说，林昊不免低头瞅自个儿的鞋裤：“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这个儿好像是长了一点……”
“你先别说这个，你这一宿没睡，跟那个郭海山聊啥了？”吴赤芳歪头追问，“不会给那个做羊汤面的治伤治了一夜吧？”
“这倒没有，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昊赶紧摆手，先是眼光迅速扫过堂子四下，见没什么人往这边看，又是赶紧说着，“赤芳，你赶紧拾掇东西；得赶紧叫上毛毛跟小武子离开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