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事也不能全怪您……还是这群狗东西也太不争气！”林昊眨眨眼，立马说话宽慰他，“您呢，是一片丹心，但他们一个个分明就是烂泥上不了墙，哪儿能说是您的不是！”
万鸿给他说的找着了台阶，倒也马上借坡下驴，当下又是喟叹几声：“哎！老朽是老了，不中用了……这往后，还是悉听几位爷的吩咐吧！”
“哟，这话岂敢，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后辈了。”到底万老爷子对于万鸿有着抚育恩情，林昊看在自家哥哥的面子也得客气些。
面子上的事情就此也便过去了，万鸿讲了几句客气话也就作旁观了；林昊转而又对万宁发问：“二哥可曾审出点什么？”
“虽然我没细问他来万家屯子‘插千’的枝叶末节，但现下仔细想想，这些人混进屯子确实是该有些日子了。”万宁放下手上的茶杯撩起眼皮回望过来，“倒也算个意外收获……据他说，胡大年被击毙后，他的副手陈疙瘩不服赛双江，带着原本三里坡的一杆弟兄出走了。”
“出走？”这话一出倒让林昊大感意外，“如此说来，三里坡山寨现在就剩下这群万
事好的么？”
万宁点头：“不光如此，他们离开之前，还带走了山寨里大量的吃食。”
“真的？”折腾了大半宿，林昊此刻已是十分困倦了，本是硬挺着精神跟万宁了解情况，但突然听到这好消息，蹭地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眼睛都亮了，“二哥，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之前，听白老四说起胡大年的山寨易守难攻能种菜养殖不说，而且那老王八蛋还喜欢囤积粮食，三里坡的粮食吃个大半年都不是问题。
不过就算他胡大年再喜欢囤粮，应该也是按照他自己的人数上限算计的，现下一气儿多了好几倍人，粮食本就不像从前宽裕了……现下又凭白整了这么一出，他赛双江必然要挠头了。
“怪不得脚跟子还没站太稳，居然一面打咱的主意，一面还要下山砸窑。”想到这里，林昊脸上的笑容更浓，“他们还会再来的。”
之前林昊想的就是拉起保险队之后坚壁清野，让这些倒霉催的一颗粮食都抢不着，让他们先自消耗着，再饿困他们一两个月，就等狗急跳墙的时候再搞。
但他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始坚壁清野，这帮蠢货已开
始自挖大坑了。
“二哥，你怎么看？”林昊抬起目光，眼底满满都是兴奋。
“接下来，咱是有好戏唱了。”万宁也是露出了几分摩拳擦掌的期待，“明儿一早就开始操练起来：团练的青壮年咱得再多拉些，另外……整人的事，可就交给你了。”
看着自家兄弟对自己挤眉弄眼露出坏笑，林昊也是眨眨眼——兄弟之间的默契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已经完成了下一步的统一计划。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整个万家屯子的村民就给喊杀冲天的号子惊醒了。
接连被万事好洗劫数次，神经早已过度紧张的他们吓得跟什么似的，纷纷从暖和的被窝中惊起穿衣——然后他们惊喜地发现，居然是通云寨的弟兄们，正整齐列队，在屯子里不算宽敞的土路上奔跑呼喝。
很快，这些精神充沛的男人们在屯子中的谷场操练，伴随着万宁一声声坚定的喝号，男人们每一记出拳，每一次踢腿，无不透着力量和霸气——看得围观人群中的那些青壮年们心痒难搔，恨不能立刻加入了他们。
林昊见火拱得差不多了，寻了个大石头便站了上去，这些
日子他虽是长高了不少，但相对于这些人高马大的村民，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材还是稍显瘦小了些。
“各位乡亲，请恕我们通云寨的操习打搅到了大家！”林昊的嗓门一开口便拔得老高，立时将在场所有村民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咱们寨子呐，每天清早都会修习拳脚工夫增强体质，以应对每一场前阵战事。”
眼看着人群中的向往之意更浓，林昊继续往下说着：“咱呐，跟万老爷子也是商量过了……现下团练中的团丁一共有三十多位，是远远不足的；我林昊啊，现在跟大家正式发起征员的告示，首先呢，咱们屯子里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年，都可到我这里报名参加。”
他一边发表讲演，一边观察着人们的情绪变化：他注意到人们眼中是有了些蠢蠢欲动之意，但也分明是有犹豫在里面的。
这最首先的原因，应该是出于财力的问题——所谓穷读书富学武，这年头能习武之人都是有些家底在里面的。学武吃喝什么的都大，穷人家的青壮年维持干农活的力量消耗都难，折腾不起这个。
“不过，我林昊也不能让
大家白耗这个力气！”林昊高声宣布道，“凡事报名参加团练的，每人每月发两块现大洋！”
一句话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闪出明熠的光辉。
要知道，虽经过连年的军阀混战，奉票掉的都没边了……但是银元的购买力还是相当给力的。两块现大洋，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过上一个月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他的话几乎才刚刚落音，人群之中便有人嚷嚷了起来：“我报名……这钱，我挣了！”
此话一出，随声附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当下整个谷场就给同样的话语淹没了，蠢蠢欲动的人们登时就变得争先恐后起来。
“哎哟三爷，这么好的事是真的假的？”
就在气氛被林昊颇具煽动性的话语烘托到了极点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
几秒钟前，兴奋到极点的人们犹如一块烧红的铁板般热情似火，但这一句话就好似兜头盆冷水泼下来，霎时间连现场温度都低了下去。
顿时哑然的人们，不约而同把或吃惊或失神的眼光转了过去——林昊漆黑的瞳子熠动着冷毅的眼光。
是死掉的那个万谷雨的老婆，冯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