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最后一个字崩出口的同时,何亚武猛地从腰间拽出手枪,立时对准了这巡捕的眉心。
连林昊都没想过这位奉军的军官居然这么刚,竟敢拿枪指着小日本。
这可是1922年,虽然还不到侵华战争爆发的时候,小日本子在赢的日俄战争之后,势力几乎遍布整个东北——就连大帅都是跟日本人周旋,绝不跟他们正面冲突。
就这么几个狗日的,林昊也不至于怕了他们,抽出手枪跟何亚武一通乱打把他们全送回去见天皇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在大街上枪战小日本子,这可是惹天大的祸。
杀几个鬼子而已,林昊还不至于怕了,可一想到由此可能会引发大祸,他多少是有点打鼓的。
“你……”巡捕声音发颤。
深夜中整条街甚是昏暗,他们拿着手电筒只是看清了林昊,却没注意到同行的这位居然是个军官。
林昊看得出,被枪指着这小日本眼底尽是慌乱,围在他四下的那些蠢货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放下你的枪,不然我们可以告到领事馆去!”
巡捕定了定神,竟是迅速对着他的这些同伙打了个手势;当下他们
纷纷从腰间拽出木制的警棍来。
日本巡捕的指责是维护日本侨民居住区域的治安,但是随着日本在东北的势力越发扩张,他们越权之举也就越来越多了起来,甚至开始干涉东北的政务,直接跑到街上来拿人。
刷刷刷!
一时之间两拨人剑拔弩张,身为军人的何亚武没半点惧怕,竟用枪狠狠顶着对方的脑袋:“小日本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这位先生,我不信在大街上,你们东三省的军人敢对我开枪。”这鬼子的三角眼透着一份鄙夷和轻蔑。
何亚武唇角微微一抖。
“是吗?”在他身旁的林昊看的分明,却冷冰冰地用日语开口道,“身为军人,我们当然不会肆意挑起争端,但是巡捕先生,我只是怕长官的枪走火啊。”
林昊的口语实在太过标准,着实将在场所有的日本巡捕震惊到了。
众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他的身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昊没有回答,那带头的巡捕突然变得无比愤怒,当下厉声怒吼着要把两人带走,然而就在此时,从街角另一侧冲过来一队身着奉军军服的士兵,手持枪械呈半包围
的状态压住了他们。
“何长官!”
带头的士兵立刻对何亚武敬礼,林昊注意到这人他见过,正是何亚武的部下之一。
不光如此,天顺也跟在他们队伍里……原来他俩从翠禧楼出来喝酒,也没说具体地方,天色渐晚几个兵乌泱泱的找,可巧就这儿碰上了。
整个黑龙江都是他吴俊升的地盘,这些身为护卫团的亲兵早就在省城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是日本人,也极少敢真的招惹他们。
给这么多步枪指着脑袋,就算小日本再是不服气也不敢跟一群拿着枪的东北老爷们硬抗——当下“误会”就解除了,这帮巡捕再不敢提什么拿人的事,只是唯唯诺诺连声说着都是一场误会,原来是正规军什么的带人便是离开了。
“小日本都一群孙子王八蛋!”醉意还浓的何亚武照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横行霸道的,还不晓得这他妈是谁的地盘!平日这群孙子没少干欺压老百姓的事。”
“何长官说的太对了,这群小鬼子一个个的都他妈是孙子王八蛋!”这群人里面最恨小鬼子的非天顺莫属,有一个算一个他都想全部弄死。
“呵,迟早有天
收拾他们,叫这群入侵者都死无葬身之地。”林昊也是骂了一句。
他心里还在盘算小鬼子的那趟军列,甚至已开始盘算怎么把何亚武也拉进来帮忙。
此人跟其他的当兵的不太一样,心中到底是有腔热血的。
就算他不亲自下场,给他们通云寨投点方便,甚至只是供一些信息什么的,都能让他们事半功倍。
“先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我带你去军需。”何亚武还是收起了愤怒,带着手下们先行告辞了。
本来何亚武还要派车送他俩,只是林昊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落脚处,推脱了句住处并不远,趁着微凉散步回去也正好散散酒气;何亚武也就没再多坚持。
“三爷,跟这姓何的谈的咋说?”见一行人远去,天顺反问着。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大清楚,咱先回当铺吧。”林昊先是看看四下,漆黑的街道死一般的安静,骤降的气温让微雨开始冻结,打在脸上刺骨的冰冷。
喝酒让残留的温度在一点点褪去,林昊赶紧卷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洋装快步往天福盛的方向跑。
所幸一路还算太平,并没有撞见任何巡逻的士兵,抑或小
日本子。顺利敲开门板,应门的竟是翠妮。
“林哥哥,你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少女的微笑让心情转瞬就放松下来,林昊笑道:“还好吧!你怎么还没睡呢?”
“爹带着人出城了……我,我怕林哥哥回来没人开门,就没敢睡。”翠妮低着头摆弄衣角,“我去给哥哥烧水洗洗脸吧!”
这丫头别看是这掌柜的独女,从小到大养的勤快着呢,干活利索也有眼力劲儿。
“大半夜的,甭急着忙活了,你在店里忙活一整天也够累的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折腾一整天林昊也有些累了,“布赫呢,身子可好些了吗?”
出去也有几个小时了,也不知他有没有醒过来。
“见着好像醒了,这会有睡下了。”翠妮赶紧回答。
林昊点头,转身蹭蹭上楼直奔布赫的房间。
只见他意识并没有恢复,横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陷入沉睡。
小路正在铜盆里清洗换下来的血衣,见着林昊进门赶紧在屁股上擦了擦手迎上来:“三爷!”
“咋说,布赫可好些了吗?”林昊一边问,一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握着他的腕脉,一手按在他的额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