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眼见这倒霉蛋的打脸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平日里玩铁核桃的手劲都用来收拾自己了,陆鸣阁完全慌了神。
不由发出一声极具恐惧的闷叫,原本大厅里用饭喝酒的客商们只是看好戏,可这其貌不扬的少年随便刺出一根针就能让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陆老板自己打脸,如此诡异的状况,众人不由大眼瞪小眼着懵了。
“老板……老板!”
店里的小伙计们更是吓坏了,纷纷上前要帮他拉住自打脸的大手……可越是拉扯,越是控制不住,变得更加焦躁的陆鸣阁反而打得更快更狠了。
谁也不敢动扎在腕脉上的那根银针,天知道随便拔出会不会危及小命。
“小林子,你这整的是哪出?”万宁愣了几愣乐喷了。
“哼,这出叫长长记性。”眼看着脸色完全成了猪肝颜色的陆鸣阁,林昊又抓起筷子,“三哥,咱喝酒吃菜!”
“哈哈哈,好,成!”性子耿直的万宁倒也机敏,立时明白他的想法,端起酒碗跟他一碰,“来,咱喝酒喝酒……”
啪啪!啪啪……
耳光声不断在死寂的厅堂回荡,客人们看看脸色越坏
的陆鸣阁,又看看颇为淡定的林昊几人,皆是露出肃然表情;
而店里的小伙计终究忍不住上前作揖道:“小林子……不不不,林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咱老板就是嘴快说了两句,至于当众给他这般没脸吗?”
“当众没脸?”林昊一拍桌子站起,指着耳光不停的陆鸣阁,“杀了他都不为过!逼得老子签什么条子,那是一百五十大洋啊,老子吃他老娘的豆腐了吗?”
见自家兄弟愤怒,万宁偏转身子对陆鸣阁挤眉弄眼:“就算他老娘有豆腐可吃,也不值一百五十大洋吧……”
说着,解下腰间的驳壳枪嘭地一下拍在桌上。
“不值不值,哪里值……我,我那不过是跟小林子说笑呢……”右手还在无法控制地不停抽脸,陆鸣阁狼狈道,“贵春,跟柜上讲一声,就说,就说,哎哟哟哟哟……就说那一百五一笔勾销了!”
“嗯?”撩眼皮看了眼自家兄弟,万宁脸上水波不兴,“要不我说陆老板铁是发了财了,一百五十大洋叫个伙计就妥了?”
说话时,双眼还不断往陆鸣阁那里瞅:“陆老板,您要不是财大气粗到连一百五十个大
洋都看不上了,还是亲自去跟贵号的掌柜讲一声吧。”
“哎哎,是了是了……”陆鸣阁哪儿敢不听他话,再者对这碾子山的绺子哪儿敢讲什么不在乎钱的事?
赶紧转身往后敞小跑,耳光声啪啪地还在传过来,惹得大厅里一片哄笑。
不多会儿这倒霉蛋气喘吁吁地拎着张宣纸回来了:“小林子,不,不,林老弟林老哥……咱就是开个玩笑!咱就一笔,一笔勾销了吧?”
听到“一笔勾销”这话,林昊嘿嘿一笑放下竹筷,抹了把油光的嘴,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张宣纸,旋即快如闪电地把扎在对方腕子的银针收走了。
“哎哟哟……”这倒霉蛋嗷嚎就坐地上了,店里两个伙计大呼小叫着上前将他扶起。
就这么一阵功夫,目高于顶的陆老板最少抽了有百八十个耳光,成了猪头脸不说,满嘴牙都松了。
“三哥,咱跟陆老板好好聊聊呗?”
林昊对着万宁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了意,猛地从桌上抓起驳壳枪,照着头顶砰砰放了俩空枪。
一时间大车店里炸了窝,人仰马翻着连滚带爬,客房里亦是慌乱地冲出一堆,最搞笑的是北厢,
居然跑出赤条条的一男一女——那老娘们头发散着抓着件棉袍挡着身,一双白花花的腿在众粗莽汉子中甚是亮眼。
“三,三爷……您您您这是干什么啊?”陆鸣阁欲哭无泪,坐在地上只拍大腿,“咱这就是小本买卖,可禁不住您闹腾啊!”
虽说开大车店的,黑白两道都是有点子关系的;但现在胡子上门了,他就算有再硬的关系,也抵不过碾子山万老三手里的枪硬。
“嘿嘿嘿……”林昊登地站起,扶了扶头上歪戴的棉帽,上前照着这副抖若筛糠就给了一脚,“老鬼,有烟吗?”
他的烟瘾又犯了,昨儿晌午万宁给的那半盒鬼子烟根本不够他抽的。
“有,有!”枪都快抵着脑袋了,陆鸣阁哪儿顾得了那么多,赶紧叫贵春去柜台拿烟——
“抠搜的,就给一包啊?多来点!”万宁瞪了他一眼,“洋火什么的也给林爷拿点。”
“拿拿……贵春,把前儿老孙头给捎的东洋烟都给林爷……”陆鸣阁赔笑,赶忙从兜里掏出半盒给他点上,“打往后林爷的烟小的都给管了,您,您您得赏脸!”
他原以为小林子是在万老三跟前招摇撞
骗,因为这种事在他店里太多了——之前他跑去一个马商面前忽悠自己个儿医术高明,不想竟给人家治死了两匹良骏,惹了好一顿打。
本来打算当着众人给他个没脸,不想这个在他客店里混吃混喝的庸医小林子,早已今非昔比,跟这土匪已是一路子了。
林昊蹲在地上,斜睨着他吞云吐雾,随后抬手拍了拍他吓白的脸,一笑露出俩虎牙:“看把咱陆老板给吓的!三哥,咱是谈合作,用不着舞刀弄枪的!”
他这一句三哥更佐证了陆鸣阁的想法,眼看万宁也是点上了烟,赶紧说着:“两位有话好说,要咱们作甚……必定效犬马之劳!”
林昊侧身往万宁看去,后者对他含笑点头,示意继续。
“陆老板还真是爽快人!”林昊给他戴了顶高帽,随后让贵春扶着他起身坐下,“小林子今儿多有得罪,还望陆老板海涵。”
这话说的就是场面话了,陆鸣阁也就只是说写“不打不成交”之类的客气;林昊倒也没墨迹,叼着烟眯了眯眼道:“陆老板,要说这齐齐哈尔周边的地面,你是最熟悉不过的了……近来可有外来的跳子从这儿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