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施吃过晚饭，坐在营帐中拿着纸笔画弓弩的图纸。
这实在很难为她，她其实找过军机营的人，向他们描述过自己脑海中上辈子见过的弓弩，但要么是自己描述地词不达意，要么是绘图的人无法想象她说的东西，整个过程推进地极为艰难，没办法，她一个手残人士只能自己画图纸了。
看着纸上自己画出来的四不像，正感到烦闷的时候，营帐外有人说话。
“杜将军，杜将军你在吗？小的叫蔡承简，找您有些事儿，您在吗？”
是个少年郎的声音，听着很是谄媚。
杜大小姐想起来了，下午常费和她提起过这个蔡承简，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杜若施憋着笑，一边想着怎么忽悠他，一边沉下声音，“进来吧！”
蔡承简探进来一个头，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比任何人都要清澈的眼睛，是张娃娃脸，语未发声先笑，很是讨喜，让杜若施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小师弟。
他提溜着一包油纸包着的不知名食物，香气逼人，小跑着跑到杜若施跟前，在差点儿碰到桌子的时候紧急停下，把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杜若施一挑眉，蔡承简抖了一下，这让杜大小姐觉得很是可笑，她有那么吓人么。
“这什么啊？”
蔡承简弯腰，给她手边的茶杯里续上一杯水，“这是小的让人从漠渊城带来的两斤牛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您尝尝吧！”
闻着是挺香的，杜若施打开，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这国公世子还挺接地气，她一点儿也没有反思过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原因。
悠哉悠哉地吃了一会儿，看着小世子脑门上都有汗珠了，杜若施开口，“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蔡承简用衣袖擦擦汗，“是这样的，杜将军，我这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家中送我来镇北军中，也是我爹对王爷有恩才把我送到这里的，所以，您看，能不能把我调到漠渊城中啊。”
蔡国公对顾渊有恩？
“调离军中，你去找王爷不就行了，找我干嘛？”
小世子有些急了，“我找过王爷了啊，王爷跟我说他做不了主，让我来找你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常费只让万全传话，还语焉不详的，原来是顾渊把麻烦踢到她这里来的，她说怎么晚上去找顾渊的时候常费说他不在，去漠渊城了。
。。。。
杜若施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在京城中闯出什么祸事了，连老国公都保不住你，要把你送到这里？”
蔡承简也是单纯，话题一下被杜若施给带跑偏了，也可能是他在近距离接触了杜若施发现她并不是个冷面煞神，心中放松了些。
他一屁股坐在了杜若施对面的地上。
“还不是那丞相府的杜思涿，仗着自己有个三朝元老的爷爷，有个镇国大将军的爹，和我在迎春楼抢那雨桐小姐，抢不过我，就把气撒在了礼部尚书家的儿子身上，把人家打了一顿，你说他打就打了，还把我的玉佩留在了地上，害的当天礼部尚书就上了一本奏章，弹劾我爹教子不严，我爹才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杜若施听完，瞪大了眼睛，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怎么知道是杜思涿打的人，况且杜思涿抢不过你为什么打礼部尚书的儿子啊？”
蔡承简说的口干舌燥，也不客气，自己动手，喝了一口水，“那还能有谁？能对朝廷二品大员嫡子动手的人，除了他杜思涿，谁还有这个胆子？而且他早就看张令钦那狗东西不顺眼了，打他不是顺手的事儿？我跟你说啊，他杜思涿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比他更讨人喜欢！”
杜若施有些想笑，可看着蔡承简如此真情实意的气愤觉得她现在笑的话有些不合适，就忍着了，“那他打了人也不至于让国公把你送这么远啊？”
蔡承简神情有些为难，看了看周围，伸长了脖子，悄声对她说，“杜将军，我可是看你顺眼才告诉你的，杜思涿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他把张令钦的那玩意儿给废了，张家三代单传，你说那礼部尚书能不急吗？”
杜若施:“......”兄长，你在京城里都干了些什么破事儿啊！
她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能干巴巴地吃肉。
蔡承简好像是意识到了对着一个年龄还没有他大的漂亮女孩儿说这个并不合适，脸有些红了，注意到了桌上的图纸，生硬地转移话题。
“杜将军，这是弓弩吗，好精巧！”
杜若施有些惊讶。
“你能看懂？”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我爹的书房都是这些东西，不过你的这张肯定比他书房里的那些厉害！”
这小世子，还真是会给人送惊喜啊。
“你会画吗？”
蔡承简得意地笑，“这有什么不会的，本世子在这方面可是天才！”他好像一瞬间想起来了自己是国公世子，不再以“小的”自称了。
“那我描述，你画！”杜若施把笔塞在了他手里。
杜若施想绘制的是隐形弩的构造，但她毕竟只是见过，没有拆分过这种弩的结构，所以一直无法准确地形容出来。
可蔡承简总能从她模棱两可的话中找到最精确的线条，然后画在纸上，不过一个时辰，就已初具模型。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图纸，眼中都是狂热，“将军，如果我们再完善一些，将来这种弓弩不仅重量会只有其它小型弓弩的一半，它的射击精准度也会是它们的三倍，还有这种你说的保险装置，对于将士们来说，会更安全可靠，也更方便操作。将军，你是个天才！”
杜若施看着他，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小粉丝，实在是有些汗颜，“这不是我的，我只是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到过，是你很厉害，我简单说了几句，你就能把它们画出来。”
蔡承简眼中满是不认同，“将军怎么能这样说呢？国公府关于弓弩的藏书很多，天下藏书十之有九都在那里，我就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一本书，哦，将军想低调是吧，我懂，懂，你们这种人不在乎功名利禄的人我懂！”
你懂什么啊你懂，你能不能不要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杜若施无声地在心中呐喊，时间也不早了，已经子时了，恍惚间还听到了火头营的鸡鸣。
“行了，你今天不用训练，带着图纸回去，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完善，回去吧！”
“是，将军。”
蔡承简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祥，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把图纸宝贝地揣在怀里，就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杜若施叫住了他，“图纸不要让别人发现，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你自己画出来的，知道吗？”
蔡承简扭头还想说点儿什么，可看见了杜若施脸上严肃的表情，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走了。
杜若施看着他的背影，没办法，她还是没有剽窃他人创意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