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顾渊松口气。
杜若施怀里的小男孩儿好像一瞬间褪去了天真,眼中满是仇恨,拿着一个小小的匕首刺向杜若施。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稚嫩的声音在杜若施耳边响起,在匕首刺到她胸口之前,一掌将男孩儿推了出去。
活口和男孩儿被拿下,护城队打扫战场,顾渊站在她身前。
而杜若施,只是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这满地杀戮。
。。。。
杜若施看着和平时一样,跟着顾渊回到了军营中。
“谁派你们来的?”
常费的声音在阴暗浑浊的大牢中响起,这是审讯和关押战犯的地方,他的面前是活口中地位较高的首领,如今正被绑着架在木桩上。
顾渊坐在木椅上,沉眸看着常费审讯。
杜若施倚靠在审讯室门边,平静地看着这个血腥腐朽的地方。
“你要不要先出去?”顾渊扭头看向杜若施。
“呵,出去干嘛,有人要杀我,我好歹也要知道为什么吧!”
“本王稍后让人通知你。”
“别了吧,王爷。本小姐不是养在闺阁里的金丝雀,我刚好也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修罗炼狱!”
镇北王的审讯室,可比刑部的大监牢,大理寺的司寇所更让人闻风丧胆呢。
过了好一阵儿,首领的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儿好肉,俨然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别死啊,放心吧,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平时爽朗的汉子,现在只留下了应有的残忍。
“说,为什么杀她!”
在听见顾渊开口后,首领的身子猛地颤抖,好似这话比什么酷吏手段都要狠毒。
“你们知道的,本王没有耐心。”
阴郁的话再次想起,话中的冷意不仅震慑首领,也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杜若施脊背发凉,打了个寒颤。
杜若施看着自始至终四平八稳地坐着的男人,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忌惮。
原来,战神不仅是百姓的爱戴和称号,也是血腥和杀戮。
眨眼间,杜若施心中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此间事了,她就要离开,回到家中也好,逍遥江湖也罢,战场,她终归适应不了。
她能理解两国积怨已久的仇恨,却无法直面这件件性命的杀戮。
“我等奉拓仁皇子之命,截杀救了镇北王顾渊的女人!”
“哦?本王得救?还是被女人救了?”
杜大小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好啊,救人救出灾祸了。
“王爷,真是有意思啊,我们刚回来,漠北那边就知道王爷不但奇毒被解,而且救你的还是一个女人,还在城北谋划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刺杀!”
杜若施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镇北王治下的漠渊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杜大小姐转身就走向大牢出口,这个破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
漠北王庭。
“刺杀失败,还让人抓住了活口?”一个男人手中把玩着骨制酒杯,淡淡地说。
“是的!”
汇报的人极力地低下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查出那个女人,能解香阑必不简单,活捉最好,不然,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是!”
汇报的人无声退下,背部已被汗浸湿了。
。。。。
杜大小姐走出大牢,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她只觉得鲜明讽刺。
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漠渊城的街上。
“小二,二两肉,一壶酒,快点儿!”
“好嘞,客官稍等!”
店家动作利索,很快就把杜大小姐要的东西送上了。
杜若施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地方,俯瞰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她自从十六年前来到这里,见识过文豪撒墨,伶人唱歌,武客登台,政客退场,看过京城的繁华,江南的温婉,也很喜欢漠北的广阔豪迈......
但她来自一个和平的年代,受不了大雍国和漠北世代积累下来的血腥和杀戮。
杜若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刚刚杀了二十三个人,那二十三个人眼中尽是冷漠,但在她心里,却只刻下了小孩子天真散去之后的仇恨,她也不愿想那双仇恨的眼睛是不是已经永远闭上了。
杜若施抬头喝下一口酒,闭上眼睛,想要好好感受一下漠渊城的风。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了街道上站着的顾渊。
“王爷,你也出来喝酒吗?”
顾渊走上酒楼,看着已经眼神迷离的女人。
她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原本高高束起的头发也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侠者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真是佳人醉颜酡,发如垂柳随风动。
顾渊一扫袖袍,坐在杜若施面前。
“杜小姐现在对这漠渊城是不是只剩下了失望?”
“王爷为何这样说?”
“你从未杀过人!”
杜若施沉眸看着眼前的人。
“对啊,没有杀过人啊,怎么,王爷看不起我吗?”
顾渊没有理会杜若施的反问,自顾自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
喝了一口后,说:“杜若施,不要失望,五年后的这里,大雍人将会和漠北人和平共处。”
“王爷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
杜若施觉得莫名,却也有些肯定和相信。
她肯定他说的她的失望,也相信他的能力。
“王爷,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打上一架的!”
顾渊只觉得好笑,还真是初心不改啊。
不知不觉间,夜已很深了。
“杜小姐,你不回去吗?”
顾渊看着趴在酒桌上的女人,迟迟不回话。
不会是喝醉了吧.......
“说什么呢!”杜大小姐腾地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你们怎么这样呢?我的天啊,一个个的,血腥死了,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杜小姐,我有名字,杜若施,实在不行,杜~大小姐也行,不许再叫我杜小姐了!”
说着,瘪了瘪嘴,很委屈的样子,却一巴掌把酒桌拍碎了。
顾渊无言地看着酒品不好的杜~大小姐,挥手给钱打发了上楼查看的掌柜和小二。
“来吧,杜大小姐,还知道我是谁吗?”
杜若施脸凑到顾渊的脸前面,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知道,王爷啊,我们去打架吧!走!”
“......”
顾渊看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认命地在她跟前弯下腰。
“上来!”
背上毫不客气地就是一沉,还慢吞吞地来了句,“好哦。”
还挺乖。
顾渊背着杜大小姐走在回军营的路上。
不一会儿,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哭了?还以为能多坚持一会儿呢。
不远处就是军营了,顾渊停下,把杜若施放在旁边的空地上靠着土堆。
杜大小姐看着漆黑的夜色和好像很温柔的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啊呜,我,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哼哧,我杀了二十三个人,还有一个,嗯~一个小孩儿,我知道他们要杀我,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啊啊啊啊,怎么办啊,我杀人了!”
顾渊蹲下来,把自己的袖袍递到杜若施面前,让杜若施抓着抹脸,扭过头去不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啧,这么能哭啊!
等到杜大小姐的假酒醒了,情绪平复了一些,甚至还试图抹平衣袖上的褶皱和不知名液体的时候,顾渊回过了头。
他认真地看着哭花了脸的杜大小姐。
“杜若施,去东海玩玩儿吧,五年后,来漠渊城找我,我和你打架,好吗?”
杜若施看着眼中浸满了温柔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