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建兴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突厥狼子野心,我绝不可能答应他们如此丧权辱国的条件,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御书房内,听完奉命出使的蒋杨一番话,陈晱瞬间勃然大怒,愤怒一甩衣袖,毫不犹豫果断拒绝。
蒋杨面色十分尴尬,毕竟联络突厥对付萧铮是他的主意,也是他负责面见突厥伏吉可汗谈判得到的条件。
但陈晱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能理解,没有哪一个天子可以接受异族如此苛刻屈辱的条件。
只是现在随他一起来洛阳的可汗特使就在驿馆中休息等候消息,若是直接一口回绝,那可就彻底得罪伏吉可汗,到时候突厥极有可能调转枪头对付宁朝,他将杨身为始作俑者,极有可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在回洛阳的路上也反复思量过,在他看来,其实中间也有回寰的余地,就看他如何说服陈晱了。
“陛下,臣奉命出使突厥,未能保住大宁和陛下的颜面,还请陛下治罪。”蒋杨二话不说,直接倒头便拜,口中连连告罪。
陈晱看着蒋杨,目光一时有些复杂,他此刻对蒋杨也是万般恼火的,自己明明是叫他出使突厥联络伏吉可汗一起对付萧铮,他倒好,给自己带回了三条如此屈辱苛刻的条件,若是自己真的答应了,如何对得起大宁的列祖列宗。
但是当蒋杨主动跪地告罪,陈晱反而一下子没了脾气,毕竟蒋杨也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出使突厥,他也只是负责传达了突厥可汗给自己开出的条件,这一切还真不好怪罪到他头上。
“蒋卿家不必如此,朕没有责怪卿家的意思,朕只是恨突厥人的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罢了。”最终,陈晱没有怪罪蒋杨,反而好言抚慰。
蒋杨一时感激涕零,对陈晱磕头谢恩:“陛下如此宽宏大量,臣着实汗颜。”
陈晱摇摇头,沉声道:“既然突厥人如此做派,那联络突厥一事就此作罢吧,朕就不信,没有突厥人出手,难道我大宁就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的反贼萧铮。”
蒋杨却是抬眼看了一眼陈晱,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陛下不想再与突厥人合作,只怕突厥人那边未必会善罢甘休。”
陈晱心中不由一阵恼怒和烦躁,他自然明白蒋杨的话是对的,他现在不想再跟突厥人合作,突厥人却未必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恼羞成怒之下反而会对大宁下手。
他斜眼看了一眼蒋杨,目光极为不悦,好端端的居然给朝廷惹来如此大的麻烦。
蒋杨虽说低着头,却也感受到了皇上不悦的眼神,心知若是不能妥善处置此事,恐怕自己在皇上和突厥可汗那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陛下,其实在臣看来,一切还有回寰的余地。”蒋杨不敢看陈晱,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
陈晱饶有兴致看着蒋杨,目光却似乎带着一丝嘲讽:“是吗?蒋卿家不妨说说看,如何有回寰的余地?”
蒋杨头压得更加低:“陛下不妨假意答应突厥人的条件。”
一股怒气涌上陈晱心头,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冷笑道:“敢问蒋太尉,如何个假意法。”
蒋杨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突厥人的第一个条件,要我们大宁每年给他们突厥五十万贯钱,三十万匹绢布还有十万斤精铁,十万斤盐。但他并未说必须要我们大宁一次性给清,陛下完全可以以筹集困难为由,先骗得突厥人出兵攻打萧铮,若是他们双方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也不必再付剩余的部分了。”
陈晱目光微微一动,但还是不动声色道:“继续说下去。”
蒋杨察言观色,心中有戏,遂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突厥人的第二个条件是要我们大宁下嫁一位公主,还想要幽冀并三州。下嫁的公主人选,陛下完全可以找来一个宫女冒充,或者寻一个远亲宗室之女封为公主,也算给突厥可汗一个交代,至于幽州和冀州,他们现在就在萧铮手中,不管有没有这个条件,突厥人在击败萧铮后都绝无可能将此二州交给我们大宁。至于并州,只要我们只要不派兵进入并州,放任突厥人拿下并州,天下人也无法指责我们。而且我们不让出并州,突厥人也无法出兵对付萧铮。”
蒋杨一番侃侃而谈之下,陈晱心中也是颇为意动,似乎嫁公主和割让幽冀并三州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毕竟大宁失去对三州的控制权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但他还是未置可否,他只想知道对于他最无法和接受的第三点,蒋杨还有何说辞?
“至于大宁对突厥称臣,其实此事亦可以变通,突厥人尚白色,我们大宁从今往后可以改用白旗,着白衣,如此一来也算跟突厥人变相表达了我们大宁的臣服之意,至于父子之礼,完全可以先敷衍突厥人,待将来与可汗相见再执此礼。”蒋杨抬头看着陈晱,小心翼翼劝道。
陈晱眉头一皱,如此说辞倒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他心中还另外有一个顾虑:“我大宁乃是木德,素来崇尚青绿之色,若是贸然改为白色,如何跟天下臣民交代。”
蒋杨阴恻恻一笑:“陛下,先皇怀帝可是被萧铮逼杀,陛下完全可以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要求三军着白旗,着白衣,以示为先皇报仇之志,如此一来,也能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陈晱默然不语,良久,方叹了一口气道:“虽说如此可以糊弄得了突厥人一时,但突厥人一旦击败萧铮,到时我又该如何面对突厥人,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蒋杨摇摇头,继续苦苦劝道:“陛下,突厥人不好对付,但萧铮也绝非易与之辈,别忘了,他手中可有一个极其凶残的武器,与突厥人交手未必会吃亏,而突厥可汗有几十万铁骑,双方可谓是旗鼓相当,他们一旦交手,必然就是两败俱伤,我们大宁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后发制人,如此一来,将来谁还会知道我们曾经暗地里联络过突厥人。”
陈晱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重重点点头:“时局如此,朕也只能赌一把了,你替朕答复突厥特使,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蒋杨松了一口气,欣然领命而去……
(今天只能更一章了,昨天把条件开得太狠,今天想了大半天差点没有把话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