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见状心中异常恼怒,这个姚轼竟敢如此无礼,但是想到谈判破裂他没法跟陈晱交代,无奈之下只能压制住心中怒火,强挤出一丝笑意:“姚寺卿这是何故,若是对我方条件不认同,只管提出意见,何必一走了之呢?”
姚轼冷冷一笑:“你们口口声声想要跟我们谈判,但是我丝毫看不到你们宁朝想要谈判的诚意。”
“姚寺卿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大宁如何没有诚意了?”赵慎耐住性子问道。
姚轼也不客气,直接用手指在桌面上的舆图上一顿轻点,口中说道:“据我所知,如今魏郡、赵郡和巨鹿郡俱在我们齐军手中,既然你们宁朝有心通过谈判解决河北争端,为何反过来要我们再让出三郡。”
赵慎有些无奈看向蒋杨,蒋杨干笑两声:“既然是和谈,双方总得做出一些让步,如此才能谈得下去……”
“可我现在只看到你们宁朝要求我们让步,你们自己却是在得寸进尺,已经吃下去的肉断无可能吐出来,我们齐军已经打下来的土地断无拱手让人的道理,若是你们宁朝想要魏郡、赵郡和巨鹿郡,只管调兵遣将来取便是,看看我们齐军将士答不答应。”
眼见姚轼态度如此强硬,赵慎和也有些无奈,最后只得跟姚轼表示此事他们无法决断,需要禀报过陈晱才能决断。
但这却正中姚轼的下怀,他探听到了宁朝的底线,也需要先跟萧铮请示,再获知萧铮这边的意思,毕竟河北三州归属一事兹事体大,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第一轮谈判算是草草收场。
……
“乱臣贼子,贪得无厌!”
御书房内,陈晱听完赵慎和蒋杨二人的禀报,也是十分恼怒,恨恨吐出八个字。
但陈晱心中却是有些无奈,更有几分屈辱,河北三州明明原本都是大宁的疆土,如今居然成了贼军与自己谈判的筹码,这是何等的可笑。
但生气归生气,谈判还是得继续。
“对于今日商讨的结果,两位卿家意下如何?”
赵慎略一沉吟,随即道:“依臣看来,如今萧贼已经占据了冀州的魏郡、赵郡、巨鹿郡、清河郡、安平郡、河间郡还有渤海郡,以姚轼今日之态度,齐军断是不可能让出其中任何一郡,若要谈判继续,我们只能放弃这七郡,争取拿下常山郡和中山郡了。”
陈晱默然不语,眉头却是微微一皱,显然是心有不满,毕竟如此一来,冀州九郡大宁仅得其二,显然是吃了大亏。
“蒋卿家,你怎么看?”陈晱把目光投向一直低头不语的蒋杨,想听听他的意见。
陈晱主动问起,蒋杨只得抬起头,苦笑道:“陛下,在微臣看来,恐怕萧铮想要的是整个冀州,连常山郡和中山郡也不会让给我们大宁的。”
陈晱心中愈加恼怒,但却强忍着没有发作,他心中也明白,蒋杨说的是对的。
“冀州之地,沃野千里,难道就白白便宜了萧铮这乱臣贼子吗?”陈晱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心有不甘。
蒋杨只得进一步劝慰道:“陛下,这不算吃亏,不过算是你来我往罢了,如今白巾贼败亡,陛下英明果决,趁高贼与萧贼血战濮阳之时派罗将军率军东进,兵不血刃收复洛阳,拿下司隶州,恐怕那时萧贼一样气得直跳脚吧。”
这个蒋杨确实很会说话,一番话下来陈晱感觉心中舒坦了不少,是呀,充其量只是礼尚往来罢了,自己又不是没让萧铮吃过大亏,再说,冀州再好,重要性也不及司隶州呀。
再一想,原本白巾军窃据了司隶州,幽州,冀州和并州四州,若是将冀州和幽州让给萧铮,自己拿下司隶州和并州,也并没有吃亏呀。
这么一想,陈晱整个人的怒气也是消散了不少,看蒋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这个人是该防着,但是该用的时候也得用着。
蒋杨也敏锐注意到了陈晱的神色变化,继续趁热打铁道:“陛下,如今我大宁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一旦我们大宁彻底恢复了元气,小小萧贼弹指可破,现在让他得意一时又如何?”
陈晱微微颔首:“蒋卿家言之有理,如今百姓疲敝,确实需要休养生息,罢了,朕也不愿再起兵戈,那就如此吧,只要萧铮交回传国玉玺和放回东郡俘虏的一万多宁军,朕愿意释放羁押在北邙山的八万白巾军余孽,同时将冀州和幽州让给他。”
“陛下英明!”
赵慎和蒋杨对蒋杨俯首一拜。
赵慎很快告退,蒋杨又被陈晱单独留了下来,赵慎却暗暗用一种不太友善的目光看着蒋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若再是让这个白巾军降臣取悦圣心,将来朝堂上哪里还有他们这些老臣立足之地。
“蒋卿家,方才朕看你一直欲言又止,寻思可能是赵卿家在场,你不好言语,如今赵卿家已经退下,你尽可直言不讳。”
蒋杨慌忙再拜:“陛下神目如炬,明察秋毫,一切都瞒不住陛下的眼睛,臣佩服至极。”
“蒋卿家,不必恭维朕,你有什么想说的还是直说吧。”
陈晱淡淡一笑,这个不软不硬的马屁听在耳里还是颇为受用的,但是他更想听听蒋杨到底私下想跟自己说什么。
陈晱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蒋杨也不敢再打马虎眼,但他还是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如今萧贼如此势大,单凭我大宁的力量恐怕不一时半会儿难以消灭,陛下可否考虑过借助外来的力量对付萧贼。”
陈晱眉头微微一皱,他心中也明白什么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萧贼弹指可破都不过是鼓舞人心的场面话,若是继续拖下去,恐怕萧铮只会越来越势大,反而更不好对付。
但是陈晱却一时没有明白蒋杨的意思,借助外力?还有什么外力大宁可以借助?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帮你对付萧铮。
“蒋卿家的意思是?”
蒋杨阴恻恻一笑:“臣指的是北方的胡人,确切地说,是刚刚一统漠北的突厥人”
陈晱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有些意动,也有一些迟疑:“突厥人朕倒是知道,只是他们凭什么愿意帮助我大宁对付萧铮,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再说,突厥人可是异族,若朕有他们扯上瓜葛,只怕会遗臭万年。”
蒋杨耐心劝道:“陛下,如今大宁愿意将冀州和幽州让给萧铮,而突厥人对我大宁虎视眈眈,若想进军中原,必对幽冀二州用兵,如此一来必然想欲除萧铮而后快。至于联络突厥之事,若是陛下信得过臣,臣可代陛下联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晓。”
“再说,突厥是外敌,萧铮是内患,若是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岂不正合陛下心意?”
“此事事关我大宁和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容朕三思。”
陈晱仰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