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攻占了寿春后,并没有留在九江随时抵御虎视眈眈的姜维,而是率领大部分兵马返回庐江郡,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兵马驻守寿春,似乎并不担心琅琊军大军压境。
自从裴晟被孙璟所杀,周烈就据庐江郡自立,拒不承认孙璟的扬州牧。
但以一郡之地对抗江东五郡无疑是痴人说梦,而庐江郡又与豫州和荆州交界,因此周烈一直以来都是豫州牧李弛和荆州牧桓延的积极拉拢的对象。
毕竟只要拿下了庐江郡,就有了一个染指扬州的跳板。
只是夹缝中的周烈却一直态度暧昧,与荆州与豫州皆虚与委蛇,态度暧昧。但却坚持与扬州牧孙璟为敌。
孙璟为了对付他,不惜支持江贼出身的九江太守马源与之对抗,使其无暇分心对付自己。
但想不到周烈却利用琅琊军讨伐九江郡之机,趁机袭取了寿春,占领了九江,实力反而壮大了不少。
实力一壮大,周烈又有了讨伐孙璟,为岳父裴晟报仇的心思。
在他看来,孙璟表面上虽说占有江东五郡,但是实际上豫章郡、庐陵郡、丹阳郡、会稽郡这四郡太守与孙璟是貌合神离,根本不可能尽心尽力帮孙璟对付自己。
他挟两郡之地讨伐孙璟,胜算还是不小的。
但周烈的想法遭到了谋士余池的坚决反对,他认为庐江郡与九江郡对抗日子,百姓早已疲敝不堪,将士厌战,而且九江郡乃是新得之地,人心未定,还尚需一些时日安抚百姓,此时若是贸然与孙璟开战,必然难逃一败。
周烈见余池如此坚持说法,也只好作罢。毕竟若非余池之谋,他根本无法在扬荆豫三州的夹缝中屹立不倒至今,也不可能一次次击退孙璟和马源的轮番进攻。
只是他心中始终还有一个疑虑,寿春城只留少部分兵马驻守,真的不用担心琅琊军会趁虚而入吗?
余池却非常是自信表示,他研究过萧铮其人,非常爱惜羽毛,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不义之地的。
不过余池还表示,尽管萧铮暂时不会对九江用兵,但是跟琅琊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萧铮迟早还是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对他出兵,劝周烈早做打算。
周烈心中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也知道自己此处趁虚而入多多少少有些不厚道,但是他也没办法,不拿下整个淮南之地他猴年马月才能杀得了孙璟,为岳父裴晟报仇。
“启禀太守大人,府外有一个自称裴越的人求见。”
就在周烈还在烦恼之际,一个士兵在门口禀报道。
周烈听到“裴越”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裴越是裴晟的次子,与他关系一向不错的。孙璟攻破建康城后,裴晟在城中的家眷尽数被孙璟所杀,只有次子裴越因为在洛阳为官侥幸躲过一劫。
洛阳先后被琅琊军和白巾军占领后,裴越也失去了消息,自己和妻子裴氏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却没想到他今日居然主动找上门。
周烈本想让士兵将人请进来,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去亲自出门去接他,还命人去告知了自己的妻子裴氏此事。
“你小子,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害我跟你姐一直担心你,生怕你遭了什么不测。”
一见面,周烈就给了裴越一个大大的熊抱,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弟弟有罪,让姐夫和姐姐担心了。其实我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邳的羊山书院读书。”
裴越说着话,眼光却一直盯着周烈的神情变化。
周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语气平淡道:“你是特意来看我和你姐的,还是来为萧铮做说客的。”
裴越却是摇摇头:“都不是。”
周烈一时愣住了:“那你来干嘛?”
裴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自然是为了给我父亲报仇。”
周烈看裴越提起裴晟,面色有些黯然,随即拍了拍裴越的肩膀,郑重道:“你放心,我迟早有一天会亲手宰了孙璟,为岳父大人报仇。”
裴越依旧摇摇头:“姐夫,并非是我小看你,孙璟据有江东五郡,你要对付他,谈何容易。”
虽说裴越此话多少有些不客气,但周烈明白他说的也是事实。
“你放心,即使再难,我也绝不会退缩,岳父大人的仇不报,我周烈誓不为人。”周烈目光愈加坚定。
裴越却是死死盯着周烈的眼睛,低声道:“难道姐夫就没有想过借助他人的力量来报我父亲的仇吗?”
周烈面色一沉,目光凌厉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越目光毫不退缩:“我想借助齐王的力量来对付孙璟,希望姐夫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周烈哪里会不明白裴越的言外之意,却故意装傻:“那你说说看,要我如何帮你?”
“我希望姐夫可以归降齐王。”裴越一字一句道。
周烈怒极反笑,冷笑道:“萧铮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放着大仇不报,甘心跑来我这儿给他当说客。”
裴越摇摇头:“齐王并没有许给我任何好处,是我主动请缨来劝降姐夫的。”
若非是看在死去的岳父和自己妻子裴氏的面子上,周烈恨不得给裴越一个耳光。
他真的有些心寒了。
他一直想着如何为岳父报仇,但是想不到唯一活着的儿子居然会为了荣华富贵让劝降自己。
“你如此数典忘祖,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和家人吗?”周烈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
“不,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我裴越我一日都不敢忘。”裴越眼眶瞬间红了,“我自然无时无刻不希望姐夫可以打到江东,手刃孙璟,亲手为父亲报仇。”
“只是现在姐夫也看到,庐江郡夹在扬荆豫三州夹缝中,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能有余力讨伐孙璟呢。”
周烈摇摇头,自信道:“你放心,我如今已经拿下了九江郡,只要给我一些时日,整合两郡之力,未必对付不了孙璟。”
“姐夫,恕我直言,恐怕你未必会有那么多时间。”裴越摇摇头,苦笑道,“你不了解齐王,我却是了解他的,他不是一个甘心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人。如今因为齐国大量收留流民,粮食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但是他还是省出了一批粮草用于攻打九江,但是却被你捷足先登袭取了寿春,换做你是他,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虽说现在齐王不会马上打你,但是你与琅琊军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我相信他迟早还会对你动手。”
“古人有云‘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如今姐夫你与孙璟势不两立,荆州和豫州又对你虎视眈眈,你还招惹到了齐王,当真是凶多吉少呀。”
裴越一番话,竟与自己的谋士余池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