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和叫骂声就把还在沉睡的老赵头给吵醒了。
老赵头一拍暗叫一声不好,忘了今天又是那帮当兵的大爷过来白吃白喝的日子。
他有一次偷听他们聊天,好像是说每隔十天就要去洛阳城采购硫磺木炭之类的东西送到山上去,也不知道是派上什么用场。
不过这些当兵的每次路过他的小酒楼都要停下来,要自己好酒好菜伺候,稍有不如意便骂骂咧咧,至于钱就别指望他们给了,他们不问自己要钱就不错了,但是没办法,这世道,兵和匪有什么区别。
老赵头衣服都顾不上穿好,就赶紧冲下去给他们开门。
十几个士兵一进门就开始不断骂骂咧咧,一个劲儿抱怨老赵头开门太晚,老赵头只能一个劲儿陪着笑脸赔不是,还说马上去给军爷准备酒菜。
一听说准备酒菜,这些当兵的嘴上才肯消停下来,只是还不忘催促老赵头快点。
老赵头一路陪着笑脸刚退进厨房,却发现那个叫阿飞的“伙计”已经在开始生火做饭了,不由一愣。
敢情他们不是说说,这个阿飞真要给自己当一天伙计呀。
老赵头想过去帮他,阿飞却直接推开他说自己来就可以了,要他去外面招呼那些当兵的。
老赵头有些不情愿,毕竟外面那些当兵的不太好说话,他实在是不想搭理他们。
但是阿飞原本笑眯眯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老赵头吓得赶紧离开厨房。
那些士兵看到老赵头又从厨房走出来,有些生气,老赵头只好解释说自己的远房侄子昨晚来投奔自己,今天非要露一手,就让他来给军爷准备酒菜吧。
那些士兵也是哈哈大笑,饭菜好吃就成,谁做不是做呢。
至于为什么老赵头突然来个远房侄子,他们也懒得过问,这年头谁还没几个远房亲戚呀。
老赵头也不敢跟这些当兵的闲聊,只好待在柜台,视线一直盯着厨房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
不久之后,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阵浓烈的肉香味,直勾那些士兵的馋虫。
士兵们坐不住了,赶紧大声嚷嚷要老赵头赶紧进厨房将菜端出来。
老赵头闻言赶紧小跑去厨房,看到灶台上已经摆放了几碟做好的菜,那个阿飞正在煮一锅汤,看到老赵头进来,示意他可以把这几碟菜先端出去。
老赵头赶紧找来一个托盘将灶台上的几碟菜捧出去,放在那些士兵面前的桌子上,那些士兵却没有马上吃,反而取出一根银针,当着老赵头的面一一验过,确认银针没有变色才敢开始大快朵颐。
毕竟是到处白吃白喝,他们也担心哪个老百姓气不过给他们下毒那就不值当了。
有一说一,饭菜味道确实不错,士兵们连连夸老赵头侄子手艺真不赖。
老赵头陪着笑脸说他再去厨房看看其他菜好了没有,随即就拿着托盘回到厨房,看到阿飞正在切青菜,而锅里的肉汤骨碌碌冒着香气,就是刚刚老赵头远远在柜台就闻到的香气。
老赵头揭开锅盖,眼看锅里的肉汤已经沸腾了,一时食指大动,感觉也有些饿了。想着反正其他菜也没好,就想喝口肉汤先垫垫肚子。
老赵头找来碗,盛起一碗汤,因为太烫,他一连吹了好几下,感觉凉一点,刚要喝,手背就突然一痛,碗也摔在在了地上,汤洒了一地。
好在厨房本来动静就大,碗摔碎的声音并没有让外面吃饭的士兵注意到。
倒是老赵养在厨房专门抓老鼠的老黄狗循着香味摇晃着尾巴就过来了,开始舔舐地上的汤汁。
老赵头抬眼一看,只见阿飞冷冷看着自己,再低头一看,手背已经有些红肿,似乎是被石头一类的东西砸伤。
老赵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张老脸感觉挂不住,呐呐道:“这是我的店,我喝一口汤都不行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阿飞却好像听得一清二楚,他直接走到老赵头面前,冷冷说道:“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吃,但是这个汤不能喝。”
老赵头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却听到脚下一阵呜咽声,刚刚还好端端的老黄狗已经瘫倒在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了。
老赵头几乎要吓瘫在地,却被阿飞硬生生拉住身体,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许声张,别忘了你儿子的性命还在我们手里。”
听到阿飞提起自己儿子,老赵头立即不敢动弹了,只是一脸哀求看着阿飞。
阿飞看老赵头他这副样子也怕他露馅,只能用目光示意要他去切青菜,他自己把汤端出去。
老赵头只好乖乖去切青菜,阿飞随即盛了满满一大盆汤端出去。
那些士兵闻着这股香味早就等不及了,也没有想到也要验一验这汤有没有毒,一人给自己盛一碗,稍微吹凉就喝了下去……
正在厨房心不在焉切菜的老赵头听到外面接二连三传来闷响,壮着胆子出去查看,瞬间瘫软在地,只见所有的士兵都已经趴在桌子上,七窍流血,死得透透的。
而昨晚的那个客商头头正指挥其他人扒下士兵身上的衣服,拿走他们的腰牌。
那个客商头头也看到了老赵头,微笑着向他走来。
老赵头吓得刚要开口求饶,那客商却直接丢了一大袋银子在他面前,笑道:“你儿子在濮阳的悦来客栈等你,你去找他吧,这些银子足够你们父子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老赵头眼睛瞬间放大,他不敢相信对方居然就这么放了他,还给他这么一大笔钱。
老赵头重重向对方磕了一个响头,随即东西也不收拾了,直接转身飞奔而去,似乎生怕再晚一刻对方就会反悔。
看着老头越跑越远的身影,阿飞忍不住凑上前:“赵指挥使,我总觉得还是杀了他更干净,总不能因为他也姓赵就心慈手软吧。”
那个客商自然就是赵吉,他摇摇头:“跟他姓什么没关系,他儿子还在濮阳,他不会出卖我们的。我跟齐王这么久,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该杀的,一个不留,不该杀的,一个不杀。”
阿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吉随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要所有人赶紧换上这些士兵的衣服,随时准备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