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随着父母外出打工的步伐漂荡。从而转到这里读书,她还记得她走时一向严厉的奶奶哭了,絮絮叨叨跟她说了一晚上的话。
老人家把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一些零碎的毛票都塞给了她做零花钱,等她能挣钱了,她也要给奶奶零花钱。等她考上大学了,她还要回去看她,奶奶在等她回去看她。这是她难得能感受到的亲情。
她的奶奶很老了,牙齿脱落,吃东西都要用热水泡软;她的奶奶很老了,前半生的田地劳作,她早就直不起身子,一到冬天浑身疼痛。她细细的抚摸着奶奶的手,数着上面的皱纹,这些是她不曾听见的苦难。
离别的那一晚上,奶奶一直说着要她为自己打算,为自己而活,千万不要像她一样一辈子被困在山里,田里。
所以她要活的风光,活的漂亮,将奶奶弯下一辈子的腰给赢回来。
她不喜欢这些同学,也不喜欢他们的高高在上和恶意。
尤其是那四个号称“王子”的男孩,不过是家境优越罢了,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输给他们低人一等。
她不喜欢这里,但她需要钱。
所以她得忍受。当她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她就要忍下去,她还有一个家。
甄渺渺看着日记上的字迹越来越模糊。
20xx年,x月x日。晴。
最近一模二模的成绩都很稳定,老师给我估分后,认为我考上一本的可能非常大,甄渺渺加油!
20xx年,x月x日。小雨。
他又喝酒,又是念叨着什么老天不公,怀才不遇。我请假把他带回家,他又欠了不少钱。
不要多想甄渺渺。
从学校申请的宿舍很快就能批下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20xx年,x月x日。雨。
他们又做这些无聊的恶作剧了,我看着他们的脸只觉得讨厌。
再忍忍吧,高考完我就能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了。
到时候我还要带奶奶去住大房子呢。
20xx年,x月x日。多云。
真可笑,他们竟然对我告白了,还自说自话的说起那些对我并不美好的记忆,他们竟然说对我的伤害竟然是原自爱情,真可笑,爱情不会这么恶臭廉价。
对他人的恶意伤害从来都不需要找借口。
20xx年,x月x日。
怎么回事,我逃不出去,我不能反抗。
它告诉我我不能反抗。
那我是什么?
我为什么存在?
日记的后面几页都被泪水打湿,却越来越看得甄渺渺心惊。原身说的可笑是什么,这个世界的异常是什么?
她感受到一股莫大的悲伤压抑在她的心口,这些绝望都是她不曾体验过的。
她决定去原身在学校的宿舍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原身的习惯很好,东西都摆在同一个地方收拾的整整齐齐,房门卡一翻甄渺渺就找到了。
她看着原身被翻乱的书包有些不好意思,决定收拾好再走。
甄渺渺打晕几个在宿舍巡查或是再次搜刮物资的人。她摘下这些人的面具,看着面具下的人脸终于有了几分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
这不就是原身班级上的小屁孩吗?!
细细想来最开始抢夺电锯和面具时好像都是抢的同一个人的脸,她一开始不情不愿的到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好好记住过周围人的样子,现在才恍然大悟起来。
直觉告诉她,几个残杀的队伍都是原身班级里的同学,具体是何原因导致他们“分裂”出几部分不得而知,但绝对和原主日记中的“它”有关。
真是整的她头大,或许她就根本不适合思考,要是有直接从头打到尾的幻境就好了。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永远最简单。
宿舍背光,走廊又很黑,她怕开灯吸引到其他人。她走两步又猛的回头,现在就像是恐怖片的画面一样,她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后跟着她。
不对啊,她一个妖精怕鬼做什么?她明明在学校里学的就是杀鬼好嘛!
这不就明摆着送上门练手的嘛。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给自己,不怕甄渺渺,你是最棒的。你还要成为倒霉蛋联盟里第一个完成考试的人呢。
一通简单的自我催眠后甄渺渺再次踏上了旅途,也不知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
原身的宿舍像是临时改造的杂物间,在甄渺渺看来是如此。
家族掌心里长大的大小姐,连续两天都在突破人生新体验。
真的不是很懂,为什么这样的小说对待女主角都是全世界跟她有仇一样。
桌子的抽屉锁上了,甄渺渺在文具袋里找到一把钥匙。
她手握的钥匙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如同能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抽屉里有着无数本一样封面的日记。
每本日记都是相同的内容,区别是,她的字迹越来越潦草,绝望。
20xx年,x月x日。
它说我是虚假的。
我不还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
我只要这样和男主角们相恋就好了,不用努力,不用挣扎,嫁入豪门远比努力轻松。他是这样看我的。
它是这样看我们的。
“女人只要漂亮就好了,一些努力都不过是拿出手的嫁妆。”
它说,你为什么要有自己的想法呢?你为什么要有自己的想法呢。
你明明可以很轻松的获得对你而言“完美的人生”,许多人都渴望得到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呢。
它是谁。
凭什么。
当她在得知世界的真相时,她该多绝望呢。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甄渺渺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她突然疲惫,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学校还没探索过的垃圾场走去。
那里是无数女孩的尸体。
她们的身边竟然开出花。
美丽的花朵引不来蝴蝶,却能吸引苍蝇。
按照日记里的内容来说,她们都是失败品。
突然她听见脚步声的靠近有人在她身后呼唤了一个名字,甄渺渺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叫的可能是面具的主人的名字。
对方反应过来,看身形不大像队友,正准备动手,就被她打到在地。
以甄渺渺的身手在这样的一个区域是没有敌手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个幻境到底要把她困多久,每日无休止的争斗让她些许有点暴躁偏激,人也开始麻木厌恶。
在学校里的队伍越来越对,她看着他们的自相残杀十分不解。
妖族都是护短的。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保护族群保护同伴,不抛弃不放弃都是属于被刻在他们的基因。
所以他们很不理解,对于人类的许多行为都不理解,对同伴都能痛下杀手的人,真的能够称之为“人”吗?
残忍并不是生灵的本性。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幻境要把她困在这里,她曾无聊的看着从夜晚到天明。
她在想,原身真的不在意吗?她讨厌已经被注定好的人生,厌恶这个糟心透的结局。好像在这样的一个故事里,从未有人和她道歉,不论是周围的人还是这个故事的创作者都未曾和她道歉。
她就这么突然想明白了,她明白了原身的执念是什么。
她需要一个道歉,即使这场道歉迟到了很多年,但它依旧被需要。
甄渺渺露出火狐的真身,这样抓人会更快一些,她把所有颜色的队伍都抓到一切,用三昧真火将所有人圈在里面,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是否真的有歉意,她都要听见那句话。
“对不起。”
“我收到了,我不原谅你。”
她突然感到身体轻松起来,不过这还不够,还没完,甄渺渺还有一件事要做——她要为原身举办一场高考。
反正学生们都在这儿,这样的考试,应该也许大概算的上是高考?吧……
在武力镇压下,习惯了杀戮斗争的同学们突然再次坐到了考场里只觉得荒谬。
甄渺渺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她只是现在看着试卷头大,说起来这也只不过是前年的真题卷子。
尤其是在面对数学时,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外星人,明明所有的文字她都认识,结合在一起她便认识不了了。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灵光一闪,大脑里对于解题的思路清晰了许多,也能够一眼看出这是属于什么类型的题目,她知道这是原身的遗憾,也是原身的帮助,随后她奋笔疾书起来,她要为她们,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随着她放下笔的那一刻,脑海里响起“叮”的一声。
恭喜她,通过了A级幻境的考验。她出来一看,自己竟然是倒霉蛋联盟里最先通过考试的,两个小时后曹烬也走了出来,不知他的幻境测试是什么,让他看起来情绪低落;最后才是米乐通关。
甄大小姐心情极佳,随后掏出手机准备定餐厅位子,“好了,为了恭喜我们通过测试,今晚随便吃,我请客!”
升入A级,他们也就是高年级学生了,要重新分班,曹烬甄渺渺动用了“人脉关系”完美的再次和米乐同班,班主任是竹叶青,再次在新班级上见面的那天曹烬和甄渺渺用极其夸张的语气来感慨这次“意外”相遇。
米乐:你们的戏能不能不要这么多。
曹烬再次睁眼,只觉得脸上呼过一阵强风,带来的风沙险些迷了他的眼。
看来这就是幻境了。这幻境环境保护做的不怎么地啊。
他掐起手势为自己建立一个无形的屏障,他打探起四周的幻境,他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随后拔剑回头,在看清女人一副亲昵的姿态和一身不符沙漠环境的华服后,女人显受到惊吓,曹烬才收回剑,随后说了声:“抱歉。”
他蓝色的眼眸在这片黄沙中如是唯一的色彩,呼应着天空的蓝。
蓝色啊,总是会让人想起天空,大海,鸟,自由。
曹烬漫不经心的和女人说着话,套起她的信息来,他开始和大曹烬越来越像了,连带着一贯的冷漠也会直接表现出来。
他也不太明白,他像是天生凉薄骨寒的人,不过他之前冷漠的部分未回归,如今才是真实的他。
女人同他说话时的神情有些许羞涩亲近,确实是没有爱慕。她是韩国的公主,她的夫君是齐国的王。
在这个故事里,她是“曹烬”的青梅竹马,年少时的初恋,她从来身不由己,及笄后她嫁给了齐国的君王。
几年后,她的弟弟登基,在一场邀请齐国的宴会上,她的弟弟付重金邀请各地的大厨为每一个宾客制作吃食,尽显奢靡。
待到宾客皆醉时,他们身后的厨师突然起身用巨大的铁勺将他们杀死,一场堪称完美的谋杀。
事情结束后,韩国新任的王大张旗鼓的宣扬起来,要迎接姐姐回国,而曹烬,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代表皇帝来亲自迎接女人回家。他听着女人絮絮叨叨的说起话,她的眼里满是怀念。
车队行驶到客栈,曹烬要了最好的两间上房和几间雅间,他将众人安顿好,又去了周围的集市买些东西和几匹好马,他再找了当地上好的酒楼订了几十斤的干粮。
整顿休息之后又再次上路。
女人头上有一只漂亮的金簪,曹烬眯了眯眼,他觉得这样的款式是好看的,若是戴在白落头上定是美丽的。
他又找了金银匠定制了一款,他怕白落觉得金饰俗了,所以又定了银饰。
“曹烬,你说我最开始我若嫁给你会怎么样。”公主突然间问出这句话,曹烬听着,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他并不是原身,他也无权回应。
女人自说自话起来,许多的絮叨都是说给自己听。她轻叹一口气,“他们是我的父亲,我的丈夫,我的夫君。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于寂静的夜里,公主的帐篷里突然穿出一声尖叫,她的死亡早有预警,曹烬早就收到她的告别了的。
这里离齐国很远,离韩国也很远。她能怎么办呢?她的弟弟杀了她的丈夫。为了她的国,她出嫁,为了她的国,她也不能责怪。
她她能怎么办呢?
她早已嫁给了他,她的弟弟是她家庭的毁灭者,而她丈夫的国度不会允许她的存在,若是她回到故国,她将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处,她将以什么身份面对她的丈夫,面对她的弟弟?以控诉者?以遗孀?
这一路走来,她都在悄悄磨尖她最爱戴的那只簪子,最终以死亡宣告她一生的结束。如果有来世,那么她希望她能够活得自我,能够拥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希望后来者千万不要再重复这样的人生。
曹烬沉默着,头一次觉得夜晚格外寒冷。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张嘴喉结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叮”的一声响起沉默的走出幻境,他有些累了,也有些厌倦了。
他突然发了疯一般的想见白落,想去亲吻她。
他在出来后给白落打了电话无人接听,正当他紧张害怕出什么事时,白落给他发了消息:我在开会,并且附赠上了一张两只兔子贴贴的表情包。
姐姐什么时候会用这些东西了,怪可爱的。
他说道: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见你,比起过去的每一天都要更加想你,未来的每一天也都会比现在爱你。
白落的耳尖脸颊开始发热,她正在开会,本是在摸鱼,她回了一个我也是的兔头表情包。
A小姐看破一切,对齐若楠说道:“热恋期的人还真是肉麻哎。”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有见过史墨了,不知道这人又死哪儿去了,得平安没事才好。
对米乐来讲,第一次自己进入幻境,内心是十分忐忑的,他怕未知的东西,因为知识才会对未知充满敬畏,他更害怕自己是倒霉蛋联盟里唯一不能通过测试的人,他清楚自己在团队里向来不是核心,但也希望自己不要拖后腿。
他刚睁眼,眼前就有一个东西飞快的砸过来,他连忙闪躲,却还是让那东西磕破了头,血液流下他只能闭着眼睛,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他听着耳边的争吵声,只觉得嘈杂和头疼,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呕吼交杂在一起,“你看看这一天天都什么事!家都没有家的样子了!”
“那是我像这样吗?我每天在家里累死累活,给你煮饭洗衣服,还要伺候你老娘,给你带孩子,你去干什么了!”
女人的脚步声离耳边越来越近,她一边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一边靠近米乐的房间摔东西,当她怒气冲冲的找到米乐时,她先是一脸怒象还想再指着“米乐”说些什么,在看清他额头的血时慌了神,连忙大叫着:“别吵了!孩子都出事了!”
米乐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他有些疲惫,闭上眼接受这次的信息。
他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叫z,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过着普通的生活,上着普通的学校。他正是高二升高三的年纪,可是成绩不太稳定,考试在中下游徘徊。
他是一个内向木讷的孩子,对于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沉默的。
在确认只是轻伤后,妈妈就开车带他回了家,母亲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你就辛苦这一年好好读书,到时候考上一个好大学就算出头了,别老是一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免得影响你学习知道吗?你不要嫌妈妈唠叨,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这一生都是在为你奉献的。
她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