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完后，曹烬心里大概有了一个底。他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实在是没事了他才起身下楼。他脑袋瓜里闪过各种想法，一抬眼就看见白落坐在落地窗那儿看书，手边还放着一杯温热的茶。
她就坐在那儿，无端让人想起人间的风月，美好，由诗人赞颂的事物。好像那一刻，世间的所有都不重要了，只要我还在你的身边。
她的长发柔顺而搭在肩头，是比她本人的柔和。
他只是站在那儿看她。很多年前是如此，他早已许过无数个关于她的愿望，没有靠近。
他在心里细细描摹下她的容颜，在那夜后有些更让他为之心动的芽在萌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就能够感受到平静和喜悦。
至少他不讨厌这种感觉，与之灵魂上的对其感到亲近。
他想，这会是喜欢。像是快要过时任不愿抛弃的东西，只要在那儿就会生出无数向前进的勇气。
他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白落身边，不离她太近，也不隔的太远，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他将椅子抬起来，不让它发出杂音，正轻着脚步走。
“您在看什么？”
白落抬起头看见他的眼眸在阳光下照射出光彩，满眼都是她。
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某种大型犬类。
很可惜她并不是很喜欢掉毛的小动物。
在和他的相处中，她总是能想起另一位曹烬，但对方却和眼前人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平日相处时，对方渴求接近的情绪并不会流露的这般彻底，但眼神却是充满着炙热的爱恋。
那是个闷葫芦。
她也不会把二人的区别搞混。虽说是同一个人，但她能够区分他们分别是怎样的模样，陈旧与鲜活。
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是不一样的。
她很清楚。
可她还是有许多事没办法说服自己。
这般执念陪着她太久，已经融入了骨血。
她莫名想起人类文学史上著名的“白月光与朱砂痣”，还有那句“宛宛类卿”。
不过不一样。
如果有，她会大方的承认她的感情。
曹烬知道白落是在透过自己看其他人。
他已经可以读懂白落一些微小的情绪，就比如说她在想其他事时总会下意识皱起眉头，在回避某些事情时会别下轻微幅度的嘴角。
他清楚白落对自己的前世明显有着更深的感情。
但他不介意。
这对他这位追求者而言不是好事，却也是一种好事。
他最好是借着前人的影子靠近她，然后彻底将其取代。
活人争不过死人。
不过为什么要和死人相争？他还活着，有的是时间成为另一种新象征。
看着曹烬的脸白落很快就败下阵来，她没法对着自己有好感的人摆臭脸，用强硬的态度去回绝。真是对不起女鬼小姐的建议和咨询。
她叹一口气，放软自己的表情。
她的话语听起来是冷冰冰的，但曹烬知道她是早已经习惯了不与其他人接近。“一本很早之前就买下来的老书，最近突然想起来便翻出来看看。”
手心手背都是肉。
曹烬悄悄的移动着自己的身子，往更靠近白落的那边挪。“那能不能给我讲讲这本书写了什么？”
白落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还是默许了他的动作。
她自己也看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别扭的奇怪。
或许有一天她是会接受曹烬的，或许没有这一天。
但这些都不重要。
男孩总得习惯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她能为其做的真的不多。
自从遇见曹烬，叹息和无奈早就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好。”
曹烬得到满意的答案露出笑来，这笑容深深的刺着白落的眼睛，引起她的心跳加速。
“白小姐，等我这个升级考试出来后，当做是给我庆祝，咱们就去看电影吧。最近好像有部评价不错的爱情片。”
“姐姐不会拒绝我吧。”
“……”
“好。不过我不喜欢看爱情片，整天长吁短叹无病呻吟的，很无聊。”
“那咱们就去看喜剧片。”
“行。”
得到满意的答案，曹烬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间，打开手机里的模拟小房间，找米乐甄渺渺恶补起咒语和体术来。
他要变强，强到足以和她比肩。
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足以抹去一些逝者的痕迹。至少白落有好感的算是不完全的自己，他没必要和自己置气吃醋。很多事情是要把握住时机的。
曹烬深知这一点。那句话怎么来说着，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总有一天他对亲自拉住白落的手，不借着任何人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将她拥入怀中。
白落看着他的背影，让三三把那枚徽章给曹烬送进去，让三三嘱咐他切勿让徽章离身，注意安全，不要再有第一次进幻境的事情发生。这是让她后怕的。
白落的手机响起，是齐若楠打来的电话，对业鬼王分身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结果。
“若果卦象没有占卜错的话，这次业鬼王的分身是共有三个，这三个分身只要有一个存活都能够合成业鬼王。”齐若楠从抽屉中取出一沓资料，“我们分析了特殊局的人进三年的行动轨迹，最终锁定了一个嫌疑人，这是他的资料和三年来他的活动轨迹。”
“好，谢谢。我回去后会仔细看完的。”白落接过翻看两页后将其扫描发到了自己的小组群。
齐若楠笑着说：“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还说这些。”
白落摇头，“你本就没有帮我的必要，如此这般，不道谢反而是消耗我们的情谊了。”
“还真是古板。情谊就摆在这，有什么消耗不消耗的，若是你不找我帮忙，我反而还认为你不把我当朋友。”齐若楠叹气，他甚至白落是这般的性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可以说是投桃报李。
这般的性格作为朋友，他很怕白落吃亏。
他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这是用业鬼王分身的躯体提练出来的，在关键时刻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你打算怎么谢我？”
“等事情办完必定重谢。我收集的那堆东西都可以当做一部分小小的谢礼，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弄过来。”白落郑重道，她褪下自己的戒指，将其递给齐若楠。
齐若楠无语，他只是想打趣某人，都是有把年纪的，谁还没有个家底似的。
他敷衍的接过，假装意思一下收了一两件摆件，又把戒指退还给白落。
“得了，等事清办完，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你不如今晚就请兄弟去吃一顿好的。”
拿回戒指，白落露出个笑来。在好友的面前，她是没有忌讳的难得轻松。“好，我现在就定位置，今晚老地方见。”
“话说，你和小男朋友发展到哪一步了？”齐若楠眉飞色舞的一脸听八卦的样子，却又语气中带着点不甘心。“这小兄弟可以说是能耐啊，锲而不舍，给咱们家铁树都能整开花。”
白落无奈，实在是没法跟人谈论主角是自己的八卦。“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没有什么。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啧啧啧，得了吧你，你明明对人家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咱们不那么别扭成吗，爱就要大胆说出来嘛。你这话说的，晓不晓得人类有句话叫做真香定律。”齐若楠挑了挑眉，仗着和白落关系好就大胆开麦，他知道自己不会和白落有在一起的一天，却又希望能够看见她幸福。
“都叫你一天少上网，少看点小说。”白落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她的神情轻松，算是默认了齐若楠的话语。“没事别老拿听心听我，要尊重长辈们的隐私。”
齐若楠和她杠上较真了，“嘿，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是对他抱有好感，你就接受他的追求好了。不是有句古诗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天赐的姻缘，多难得。”
“齐若楠，我说过多少次了，不一样。与你了解的不一样。我是对他抱有好感不假，可这个好感是错误的，会给他带来伤害。它本身的存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是为了报恩。若不是遇上我，他本该有着美满人生。”白落说道，她看起来也是不甘，忐忑的。随后这份感情又被她在心里藏起来。
她不是会表达自己脆弱和难过的人，她因为很早很早以前的习惯教会她永远不要展示自己的脆弱，务必在每个场合都是体面的。
“嗯……所以呢？不论怎样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责任。若说恩情，你早已经还够了、并且做了更多。拜托别那么别扭，别把什么事都往你自己一个人身上拦。你再直接一点，你俩早就happy ending了。”
“这不可能。”白落笃定道。“我始终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当年是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没有阻止业鬼王降世才造成生灵涂炭。是我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师傅的教诲，对不起小师妹。若不是曹烬以命相救，我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齐若楠无语，真和这个死脑筋没办法继续沟通了。
“时世轮回，生生不息。如今能补全天道，就当是我的赎罪了。况且，这百来年漫长的生命对我来说早已足够也已经太多。他的魂魄补全，命格坎坷，如今用契约滋养着他的灵魂是远远不够的。一命换一命，这样最是公平。”
齐若楠注视着她的脸庞，当她谈起死亡时，神情依旧平静，甚至他还找到了一股解脱的意味。
百年漫长的生命，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孤独。或许在午夜梦回时，那些曾经的同伴对她而言是种折磨。
“……”
“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古董。你这想法要是给史墨女士知道非得嘲笑你不可。要说活得久，谁能有她这样不老不死的。历经多少个朝代的兴衰，人家还不是一天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亏你还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没学到呢。”
白落看着他笑起来，“所以说她是她，我是我嘛。”
齐若楠也学她平时的模样叹气，“也对，天底下难得有你这么个奇葩。有谁会嫌弃自己活得长呢。”
“齐若楠，在那之后你就接替我的位置，去做非人族的代表，再帮我照顾好曹烬和二二一一它们。”
齐若楠再也笑不出来，他是没法像白落这般平静地接受离去和告别。他比白落年长，可许多事终是不及她。
“知道了。”
“别用托孤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可不会养孩子，我忍住不揍他都还来不及呢。自家小孩自己看着。”
曹烬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小汽车里，他迷迷糊糊的，耳边有一个人取下自己的耳机，温柔的说道:“何烬，你醒了。”
他先是因为这个声音愣了一下，随后才看清女人的脸。她温柔的问道:“怎么，你晕车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快到了。现在爸爸妈妈在休息站买东西，你要吃点什么吗？”
爸爸妈妈？
他的视线里随后出现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影，他转过头，他的左手边有一个带着耳机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像是初中生的年纪。
“怎么一觉醒来不认识你的姐姐妹妹了？”女人笑起来，“我是你的姐姐，何恋啊，她是你的妹妹何婧婧。”
女人的话像是种心理暗示，对曹烬的疑惑表示了肯定。
曹烬也像是认同她的话一般，“嗯，没有。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家人呢。我们进去看看吧。”
他打开车门，“妹妹，你要吃点什么？”
女孩别过脸不看他们，倒是在曹烬要走时和他对上了视线。
“别理她，让她自己呆着。她一直都这幅样子。”何恋扯了扯他的衣服，“咱们先进去吧，出来时给她带点。”
曹烬选好自己的吃的，和何恋一起吃完后，他们坐上车。何父打着方向盘低声骂了一句，何母温柔的问他，“怎么了？”
“打不起火了，啧，这老车是该换了。等过完年咱们就换新的了。”何父说到，他继续摆弄着，他见没法就叫着何烬一起下车，父子俩搁这儿研究研究。
最后实在没办法，也不懂出了什么毛病，两人只好站在路边，看看能不能遇见其他司机将他们拖到附近的城镇修车。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很快就拦到了一辆车。车主是一对双胞胎女孩，透过车窗看去，她们的后座上坐着个低着头的男孩，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何父和两个女孩交流一番，曹烬发现，女孩转头看向何父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她们的表情、一些微小的动作都完全一致。这个观察结果让他的后背微微发凉，好在两个女孩好说话，很愉快的就答应了何父想让她们帮忙的缘由。
她们越是爽快，曹烬的心里就越是慌张，他也没法解释这样的感觉，总不能说是男人的第六感什么的。他下意识的转动自己手上的戒指，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徽章。
那枚徽章不大，像是一般大衣上的纽扣的大小，上面的花纹是一只白色的龙，徽章的背景是纯粹的黑色，有圈铜丝勾勒龙的形状。他隐约可以看见这条龙的眼睛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他伸出手去抚摸这枚徽章。
“弟弟你的徽章真好看，能不能给我看看呢？”何恋开口询问道。
“不能！”曹烬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用这般强硬的口吻回绝，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好像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随后他也不再开口，他总觉得现在的场面是不对的，可他也不想和姐姐开口道歉。
何恋只是说起自己对曹烬的冒犯，随后掏出糖递给他，二人就心照不宣的将这一茬给揭了过去。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是遇上好心人给搭了顺风车而已。”她的话像是无形之中给曹烬打了一针强心剂，随后他便放心下来。
他们在高速公路上开了许久，可是始终没有行驶到路的尽头，天渐渐黑了下来，高速公路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一阵白雾。
众人不得不将就着路边唯一一家汽车旅馆居住下来，同路上还有一车出来游玩的大学生。
见面后相互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就各自进房间里了。老板是两兄弟，就是长得不太像。
但像是故意为了映照何恋的话，今夜注定不大太平。
①
能够作为官方任务级的幻境通常具有比起一般幻境更加可怕的危险性。人类和非人族并不能完全清除幻境的存在，只能拜托相关方便的大佬将危险幻境给圈出来，杜绝普通人的进入（个别超乎意料的倒霉蛋除外，这个涉及到天道命格问题），现在普通人会接触到的幻境要不就是被清理过的，要不会有相关方面的工作人员陪同。
某些特殊幻境会重置自己的危险等级，自动又进入循环状态。一般很难被排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