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从夙半张着嘴，原本准备说些什么的。
但还来不及开口，少女就仓皇地走了。
他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歪了歪头，手指摸着下巴，微微沉思。
“纪文婷，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这还是他对异性脸盲以来，第一次记住的女孩名字。
真奇怪，还挺让人在意的。
***
半个月后，纪文婷实在等不来秦郁的电话，就想着去医院找他。
但是自从上次出了秦震那事，纪云峰就盯她盯得很紧。
现在只要一放学，司机就会准时准点地将她送到家，不许她有任何多余的人际交往。
纪文婷找不到任何空子，只能骗司机，说她要去老宅看望爷爷。
但还没进门呢，纪文婷就趁着天黑，转道打车溜去了医院。
来到医院，她直接上电梯来到顶层私人病房，熟门熟路的走到秦郁那间。
可谁知道推开门，秦郁又不在病房了。
“对不起啊，小妹妹。”上次那个护士还记得她，“这个病房的病人出院了。”
“是账户上没钱了吗？他怎么提前就出院了？”纪文婷追问。
“不是，账户上有钱的，是病人自己不想再待下去，就提前离开了。”
“那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今天中午。”
“好吧，谢谢护士姐姐。”
纪文婷只能又转道，打车去秦震家找秦郁。
但到了熟悉的那栋还建房小区，却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秦震的妻儿为了躲避追债，早就把房子卖掉，搬家了。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让纪文婷有些发懵。
因为原剧情里并没有这些，可现在随着秦震的坐牢，一环扣一环，像是连锁反应般全改变了。
本应抚养秦郁的亲戚，为了躲避追债，一声不吭抛下他，走了。
那秦郁现在还能回哪里去？
他以后怎么办？
纪文婷脑子一时间凌乱了，一月晚上的风如剜骨刀刮在脸上，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秦郁现在手里有没有钱？有没有吃饭？外面的天这么冷，他会不会很冷......
这些原本如一颗颗小米粒般的担忧，在这一瞬间全部放大，变成巨石压在心间。
纪文婷停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边，拉起围巾，遮住被寒风冻麻的脸庞，戳了戳手。
现在是晚上九点，秦郁会想要去哪里呢......
她快速地在脑海里搜寻了几个可能的地方，缩小范围，然后一个个去找。
......
余塘江的江水穿过了整座新都，两岸都是高楼耸立，灯光闪烁。
寒冷的夜色下，江面上暗涌的浪潮被灯光折射出点点光芒。
寒风在耳边呼啸，脚下是人来人去的影子。
秦郁就站在岸边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目光注视着海面发呆。
几艘游船在海面上行驶，船板上沾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小孩还在放烟火，有的一家人拍合照，有的情侣在接吻......
很热闹。
夜晚的新都一直都很热闹。
秦郁脱离在人群之外，连光都照不到他，就算耳朵都吹红了，手被冻麻了，也毫无知觉。
他的眼眸越来越暗，就像层层漆黑的墨水晕染开来，连看到的江水也变成了黑色的。
黑色的影子从江面上浮出来，凝聚成一个有着数条触手的怪物，在夜空中张牙舞爪。
那一瞬间，秦郁好像又看到母亲了。
怪物的脸缓缓变成母亲的脸。
母亲伸出手，笑着喊道:“秦郁，妈妈等你很久了，快来陪妈妈吧。”
触手缠绕着他的脚踝，将他往前拖了一步。
江水满溢过裤脚，刺骨的冰凉立刻蔓延到全身。
秦郁立刻抖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不是江水太冷，是因为一个声音穿过重重夜幕与寒风叫醒了他。
“秦郁！”
“秦郁！”
秦郁抬头望去，只见纪文婷在余塘大桥上骑着自行车，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过来。
看她拼命踩着脚踏板，颠颠像只大熊崽子的模样，秦郁眼睛里的黑雾散去一点。
再回头，江面上的怪物已经消失了。
纪文婷扔下脚踏车，扒开人群，连走楼梯的工夫都没有，直接踩在栏杆上跳了下来，落在秦郁面前。
她一面整理着头上东倒西歪的帽子，一边气喘吁吁问秦郁；“你、你在这干什么？”
被寒风灌过的嗓子带着气喘音，伴着她一开一合的唇瓣，有白气吐了出来。
秦郁注意到女孩的脸和鼻头都通红一片，嘴唇也冻的发青。
“我找你好久了，一听到你出院，我立刻到处找你，担心死我了。”
纪文婷冷得不停往手里哈气，说话都是哆嗦的，“这天可真冷，估计要下雪了。”
秦郁站在他身前，高高的个子无形之中替她挡去了一点风寒。
他盯着面前的纪文婷，琥珀色的眼眸里露出茫然，“你在找我？”
为什么找他？
纪文婷注意到他的不对，不着痕迹将他从江水里拉出来，面上无辜地笑，“对啊，可惜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就把所有可能的地方全找了一遍，没想到还是被我找到了，我聪明吧？”
她歪了歪头，眼眸弯成月牙，笑的一脸示好。
秦郁眼底的茫然更深了。
“秦郁，你说你，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到这江边做什么，看灯光啊？”纪文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孩似地抱怨，“可是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秦郁的反应，似乎故意为了引他注意，抬起手指，指向远处。
“虽然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但到了新年夜，那上方会有烟花大会，等那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啊。”
纪文婷倚着他站立，因为身高差，头刚好贴在他肩上。
秦郁脑海是空的，本能地就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视线里看到了一栋摩天大楼。
而趁他看着那边的瞬间，纪文婷已经取下了红围巾，圈在了他的脖子上。
纪文婷站在她面前，纤白的手替他打着围巾结。
秦郁一低头，就看到女孩纤长的眼睫覆下，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
女孩还在笑着说：“现在没什么好看的，等新年夜再一起来看吧......”
“我陪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