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伤心地哭了起来:“可你是儿子,是娘的命啊,你也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你爹靠不住,只有你将来会帮她,护她,若没有你,她和娘都会成为无根的飘萍,哪怕嫁得再好,没有娘家哥哥撑腰,她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娘不觉得,阿秀其实懂事多了,她做的事,都在为娘和我着想,娘却一再伤她的心,阿秀虽然大大咧咧,可也会难过,会心寒的。”顾炫晖叹口气道。
“什么心寒,娘平素又不是不疼她,只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娘打她也是为了救她,真要让那几个婆子动手,伤的就不会只有皮肉,娘是练过武的,下手有轻重。”卢氏哭道。
“好了,您别想太多,过些日子就好了,阿秀也不是记仇的人。”顾炫晖安慰道。
“那你也回去斑竹院吧,秋考将近,莫要耽搁了功课。”卢氏道。
红竹院里,顾耀晖趴在床上呲牙咧嘴,丫环玉润正给他上药,齐氏坐在一旁垂泪:“阿耀,你这伤……怕是十天半月也好不了,你爹真狠心,真让人打啊。”
顾耀晖道:“没什么,只要阿慧能嫁进英国公府,儿子受
点皮肉伤值。”
齐氏也宽心道:“好在你大姑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不然,娘真的很伤心,你和阿慧都受了伤,这个仇,娘记下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耀晖道:“娘且先忍耐,等姐姐嫁了,我看嫡房还怎么嚣张。”
突然一呲牙喊道:“轻点儿!”
刘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玉润:“笨手笨脚的,怎么做事呢?小心把你发卖了。”
玉润吓得瑟瑟发抖,齐氏看药也上得差不多了,挥手让她下去。
屋里只剩母子二人,齐氏道:“娘觉着好奇怪,你说明秀那丫头怎么会突然跟阿炫一道出门了呢?且还真好救了他,他们兄妹平素关系虽好,但明秀很少粘阿炫,更没跟他一同出过门。”
顾耀晖道:“儿子也觉着奇怪,正是她让事情变复杂了,原本让顾炫晖出事,大娘那边肯定就会沉不住气,每次只要大娘冲动,明秀那臭丫头肯定也会跟着闹腾,让大姑和秦嬷嬷看清她是什么德行,就不会选她,哪知她竟救了顾炫晖,不过伤了刘严伟也不算前功尽弃,大娘和爹爹果然让她去顶罪,如此一来,莫说英国公了,能
不能再嫁出去都是两说,倒也合了咱们的心意,可哪知,那刘家竟莫明其妙就撤了告,娘,您说明秀一个小姑娘,刘行知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呢?”
齐氏一惊道:“阿耀,你说阿慧的婚事会不会又有变化?明秀这一次既救了阿炫,还将一场祸事消弥于无形,秦嬷嬷对她的看法肯定会改观……她到底是嫡出啊。”
“那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娘,你过来些,我跟你说……”
背伤痛得令人难以入眠,顾明秀趴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干脆坐起来,荆娘端着了碗药进来,见她把被子全掀了,放下药碗就过来扶住她:“怎么了?很难受是吗?”
阿芙切了甜瓜进来道:“主子喝药吧,喝完咱们吃甜瓜,昨儿个庄子上送来的,新鲜着呢。”
顾明秀最不喜欢喝药,苦着脸对荆娘道:“您熬药倒快,还以为至少得熬半个时辰呢。”
荆娘愣了愣道:“没半个时辰吗?是哦,谁把药倒碗里了,时辰没到呢。”
阿芙道:“可能炉子火大,瞧这汤色也挺浓稠的,就帮您给倒出来了,放碗里凉着。”
“一定是阿蓉,我跟厨房里
的说过了,药要熬半个时辰才好,我让阿蓉替我看着的。”荆娘道。
“阿蓉不是被太太跟前的红袖叫去了么?她怎么帮你看着药?”阿芙道。
荆娘嗔道:“是吗?许是她知道我只是上个茅厕就回,这丫头,也不交待一声就走了。”
“正好药凉了,小姐快喝吧,化於止血消炎的。”
顾明秀看着那碗黑糊糊的药做心里建设,捏着鼻子正打算一口灌下去,外面有人大声道:“姑太太来了。”
顾明秀趁机放下药碗,下了床正要迎出去,顾红英却与秦嬷嬷一道进了正堂。
荆娘忙先迎了出去。
就听顾红英道:“明秀呢?伤得可重?”
荆娘眼圈一红:“正喝药呢,难为姑太太也过来探望,奴婢替小姐谢过姑太太太。”
顾红英道:“我知道这孩子最怕苦,从小吃药就得哄半天,所以啊,给她送药丸来了,吞药丸可比喝药容易多了。”
顾明秀稍整理衣服,趿着鞋出了内室,见了顾红英正要行礼,秦嬷嬷上前托住:“大小姐身上有伤,礼数就免了吧。”
顾红英笑道:“嬷嬷可比我这个姑姑还要心疼明秀呢,她
呀,还特地给你请了京里的郎中过来,说是对创伤最是拿手,保准能让你的伤好得快还不留伤疤。”
顾明秀正要道谢,就见门帘子掀开,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前,遮住了洒进屋里的光线,带着纱帽,看不清真容,可顾明秀却有种莫明的熟悉感。
秦嬷嬷道:“这位就是京城来的名医,特地来给大小姐你治伤的。”
那人径直走了进来,步子沉稳而随性,不等顾明秀反应,已然握住她的手,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她腕脉上,指尖寒凉。
顾明秀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紧促,是他吗?如果是,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可她一次也没看见过他的样子。
他是谁?真的是京里的名医吗?这一次来,又是要帮她的?他跟顾红英是什么关系?
她有点紧张,脑子里乱糊糊的。
阿芙正好端了药过来:“小姐,你的药还没喝。”
那人就把药碗接了过去,闻了闻,然后随手泼在一盆兰花里。
那是一盆名贵的兰花,荆娘偶尔也会用药渣做花肥,可现在,花叶正以眼睛看得见的速度枯萎。
阿芙当时变了脸,手脚发软摊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