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之语池恬柚从不放在心上,她不认为他能做到。
即便他做不到,池恬柚也不会把他一辈子拒在郡主府,以裴仁九医学天赋让其泯灭于这小小的郡主府之中,可惜了。
“我记得裴大夫说过你暂时没娶妻的打算,是因为没遇上喜欢的人吗?”
少女朋友一般的发问,没有自称本郡主,裴和玉瞳孔幽深,指尖微微蜷缩,面上一派淡然:“没有,一心学医,无暇成亲娶妻。”
问到这儿,池恬柚也知道他对自己和成亲的态度如何,不再多说,转而道:“压制药的药方裴大夫可以誊抄一份给我吗?”
裴和玉默了默,刚要开口又听她说,“裴大夫放心,药方我不会泄露出去,我只是居安思危,想让管家多准备些用到的药材罢了。”
裴和玉下颚微绷,眼角轻凛,看着浅笑的池恬柚,他道:“好,郡主让我现场写还是回去写?”
池恬柚笑的恬淡:“回去写,我不急,裴大夫来了这么久了先回去喝口茶休息休息,对了,裴大夫院子里可有好茶?没有我让人给你送些。”
“有,府上招待的很周到,送来的茶不少。裴仁九在这里谢过郡主。”
“裴大夫为我治病,让你住的舒心是应该的,裴大夫不必言谢。”
出了芙蓉苑,裴和玉目光深邃,神情幽深难测。
近几日他松懈了。
没想到这安乐郡主会的迷魂真不少,说话九曲十八弯,轻轻松松就诓走了药方 这下他不想给也得给了。
以后要更谨慎些了,不然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池恬柚脱了鞋躺在榻上跟贝贝聊天。
【以后别嚷嚷着让人进我鱼塘,人家无意做一条鱼。】
【知道了。】刚刚裴和玉不想成亲的话贝贝听到很清楚,大好的青年竟然选择不结婚,这么好一张脸,不做鱼可惜了。
罢了,世上鱼仔千千万,不缺他这条禁欲的。
贝贝不再想这件事,【对了,你刚刚跟他要药方干啥?那药不是要裴仁九祖传的制药手艺才能做出来吗?】
【他说什么你都信啊,而且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药方我也要攥在手里,这样才放心。】
【那你上回怎么不要啊?】
【留着探他“虚实”,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把真药方给我。】
【他给你的药方是真是假有没有毛病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裴仁九用郡主府药房啊?我又不傻。】
【哦我知道了,药房的药材都是有数的,所以他在药房支走的药材都是可查的。但是这样也不能准确的知道药方啊?】
【知道百分之九十,加上有药物比对,我就能把最终药方凑出来。】
再说裴仁九也不是傻的,她拿话点了他,他自然明白假药方是糊弄不住的,必定会奉上真的。
池恬柚所料不错,裴和玉给她的是真药方。
他这么爽快给的原因是,那药的确需要特殊手艺才能做出来。这世界上裴氏医族只剩他一个,特殊手艺只有他一人知道,药也只有他做的出来。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
月牙清冷,孤独的朝人间泼撒寒凉的月光,裴和玉趁着夜深人静翻出郡主府,往翰墨轩的方向而去。
戚无墨大晚上被人喊起来,看着板板正正的坐在客厅的裴和玉,打着哈欠道: “什么时候来不行,非赶这个点来,困死我了。”
“安乐郡主府这么严,白天不让你出门?”在郡主府当府医也太不容易了吧。
裴和玉咻地抬眸:“你还是没忍住调查我。”
戚无墨一点也不尴尬,大方道:“是啊,调查了,再不调查我弟弟都被人拐跑了。郡主府的府医一当可以一辈子的,你一声不吭就去当了府医,你有没有考虑过到时候你怎么离开?”
戚无墨眉头紧锁,显然不赞同裴和玉在郡主府当府医这件事。
裴和玉松了口气,戚无墨知道的只是表面。
“我跟别的府医不一样,我可以自由来去郡主府。”
“其他府医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安乐郡主为什么给你这么大特权?你能治好她眼睛?”
裴和玉点头。
戚无墨知道裴和玉的实力,他能治好安乐郡主的眼疾他也不奇怪,不过想到帕子的事,他有些担忧,担忧他这个弟弟会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戚无墨玩笑道:“师父师娘想你想的头发都白了,特地让我出来找你,不把你带回去我可进不了药谷,等你给安乐郡主治好眼睛就得跟哥离开南凉,不然你哥我得挂在树上吹几天冷风。”
“好。”裴和玉眼含笑意,眸中倒映着左右摇摆的橙黄的烛光:“几个月没见师父师母我也想念他们了。”
希望一切都快点尘埃落定……
见他没有不舍,戚无墨放心许多,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他事先道:“你让寻的人找到了。”
“在哪?”裴和玉桌案上的手微蜷。
“那老头又聋又哑神经好像也不正常,住在城外破庙三年了,我让人把他带回了翰墨轩安排在客房。”想到什么,戚无墨蹙眉又道:“你找他干嘛?”
裴和玉掀了掀眼皮:“安乐郡主的眼疾虽能治但并不好治,那人曾是郡主府的府医,我找他了解下情况。”
原来还是为了安乐郡主,戚无墨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抬眸对上裴和玉的眼神,戚无墨叹口气带他去见人。
到了门口,裴和玉回头注视着戚无墨。
嘚,他碍事,他走。
裴和玉满意的看了眼戚无墨离开的背影,没拍门,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费老聋哑,拍门他也听不见。
屋内没有灯,裴和玉拿出火折子点着蜡烛。
听到鼾声震天,裴和玉走向床帐 掀开帘子,入目的是一个鬓发斑白的老人正睡得香。
“费老费老?”裴和玉拍了拍人。
鼾声戛然而止,费老猛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有一瞬的清明。
看见床头有人,他慌忙地从床上窜起来缩在床角,像是受了惊吓。
裴和玉盯着他,良久道:“费老别装了,我知道你不聋不哑。”
床角人依旧缩着,瑟瑟发抖,不听不闻。
裴和玉不急不躁,淡淡道:“我爹是裴成济,我是他儿子裴和玉,我知道你跟我父亲在府医堂住一间房。”
费老身躯一顿,缓缓抬起头,枯瘦的双手剥开凌乱的碎发。
面前青年温润清雅、气质出尘、长相非凡,有几分记忆中的人的几分影子。
“我和父亲是不是长得很像?”裴和玉渐渐靠近:“父亲命丧郡主府,我心中哀痛万分,特来京都查清真相,希望费老看在昔日与我父亲同寝的情面上提供些线索。”
“你,你真是裴裴…成济的儿子?”
声音沙哑粗粝,很久没说话的样子。
在费老的注视下,裴和玉肯定的点头:“还望费老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