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来和我坐,快过来。”后排的王昭同学赶忙冲洛安招手。
不怪王昭同学紧张,属实是有过一些先例。
洛安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反而是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程一。
“我不想去坐前排,英语老师老爱抽第一排的同学回答问题……”
“然后呢?”程一歪了下头。以前也有女生挤破了脑袋想和他坐同桌,但是自那件事以后,这种情况就没再发生过。
“这不是有两个位置嘛,你坐这个位置就可以啦~”洛安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程一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没有动弹。
洛安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像是极不情愿般的把位置让了出来。
程一越过洛安,拉开椅背坐了下去。抽出一本数学习题册,没再搭理洛安和周围的同学。
“早让你让开你不听。”陈怡宁有些得意的看着洛安。陆雯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有些幸灾乐祸。
洛安站在过道边上,什么也没说。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后续的同学也陆续入座。
“好,大家选好位置后,把自己的书本搬到现在的位置上。”班长在讲台上再次通知。
“洛安,只剩最后一排有空位了……”整理书本的时候杨倩说道,她有些担心的看着洛安,“你没事吧,我刚刚好担心,可是我边上没座位了,不然就喊你过来了。”
“嗨呀,没事儿~我先搬书啦~”洛安把书垒得高高的,搬着就离开了座位。
程一正刷着数学题,突然感觉身旁一黑。洛安把书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人也跟着坐下来,整理弄乱的资料。
“这里没人吧?”洛安一边收拾一边转过头来对着程一问道。
程一轻轻皱着眉头,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洛安识趣的没再打扰,专心整理自己的书籍。
她翻开数学练习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太久了,她又一次回到了高中课堂,回到了熟悉的教室。
洛安看了一眼程一,少年戴着耳机,微微侧着头,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支笔快速地写写画画,周遭乱哄哄的场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绪。
程一,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洛安吸了吸鼻子,有些心酸,又有些庆幸,这一切让她恍若隔世。
她没有做梦,她是重生了。
上一世的程一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世显赫不说,光是他那令人惊艳的样貌已经足以令太多女生趋之若鹜了。
若是换成别的男生,就算是顶着学校不让早恋的禁忌,也非得换上几轮女朋友,偏偏程一像是不近女色,对试图接近他的女性一视同仁:通通无视。
而上一世的洛安,即使知道班级里坐着一个超级大帅哥,但她不过普普通通一介凡人。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在别的女生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接近程一时,她只想趁着学习的空挡玩玩游戏。所以直到高中毕业,两人都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他们后来在游戏里相遇……
洛安说她是平凡的洛安,于是他们的相爱像璀璨的烟火,刻骨铭心后,又归于沉寂了。
直到有一天洛安在网上看见一则新闻,“一男子在登山过程中,解开了身上的安全绳……”
洛安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好友申请发了一次又一次,都像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程一,求求你,求求你,接电话好不好……”洛安捏着手机,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祈祷。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或者那个人只是和程一有一些相似,并不是真的程一。
她想,也许他下一秒就把电话接了,然后得意洋洋的对她说:
“怎么,不是说好不联系了吗?还是舍不得少爷我啊?”
可是洛安后来还是没有等到那个被接听起来的电话。
她买了去往那座城市的火车票。她去了他离开的那座山。
她站在山顶,一次一次的往山下看。这山好高啊,深不见底,程一会怕吗。他那么怕黑的一个人,应该会很害怕吧。
洛安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当初不该做出那个决定的,对吧。
洛安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程一父亲打来的。
“洛安同学,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程远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其实不是洛安第一次见程一的父亲,可是相较第一次,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洛安端起桌上的咖啡,两眼无神的盯着咖啡上的泡沫。她想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程远拿出了一个木质的盒子,放到了桌上,向洛安推了过来。
“我前两天去收拾了他的房间。”他缓缓的说道。
洛安的手颤了一颤,然后慢慢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几个精巧的木雕,有人,有动物。她拿起一只雕刻精巧的猫咪,这只猫的体型远大过正常的猫,不注意看,倒像只小老虎。
不过洛安认得,她怎么会不认得呢,程一跟她说,“宝,以后我们养一只猫好不好?”她向来对照顾小动物没有耐心,这事儿也没放在心上,于是便随口答道:“养,养大只的!就养缅因!”
“他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这个盒子当时就在他床头的架子上。其他东西都落了灰,这个盒子干干净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程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洛安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她眨巴眨巴眼睛,又拿起一个雕刻精巧的小人儿。
小人儿有一个圆圆的脑袋,眼睛大大的,头发及肩,背了一个双肩背包,长长的裙子刚好到小腿的位置,脚下是一双精巧的小皮鞋。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封信。”失去了孩子的父亲说及此,声音中开始带着哽咽。
泪水滴在小人儿身上,洛安赶紧用手指擦掉,随后拿起最后一只木雕,这一只显然只是刚刚开始雕刻,隐约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洛安轻轻的抚摸着这只未完成的木雕,她知道,这是属于程一的那只。他和她,还有那只猫。
洛安合上盖子,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早知道……早知道……”程远低声喃喃两句,又抬起头来看着洛安:“洛安同学,你能跟我说说他吗?程一跟我不亲,很多话都不爱跟我说。”
洛安和程远说了很多,程远也说了一些洛安从未了解到的,关于程一的童年和家庭。
她想起她曾经对程一说:“程一,你什么都有了,可他没有,他只有我了。”
程一当时笑了,笑得很大声:“对,我什么都有,我程大少爷想要什么没有。”
如今想来,她当初的所作所为皆是讽刺。
可是一切都晚了。
此后三年,洛安留在了程一离开的那座城市。那座山上有一个寺庙,洛安常常去庙里祈福。她要祈愿她的程一,来世平安健康,诸事顺遂。要遇见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女孩子,再也不要遇见像她这样没心没肺自以为是的混蛋了。
也许是有的故事不应该就这样结束,再次醒来,洛安回到了高中课堂。
程一,还能再见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