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京达突然又约陈然了,说是有事,这次只有她,没有罗心悠。
陈然心里直犯嘀咕,不是不用介绍对象了么,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赴约了。
这次崔京达约陈然在望月茶楼喝茶,去了以后,那古色古香的环境陈然十分喜欢,骨子里面好静的她对茶香是没有免疫力的。
一入座,浮躁的心立马就沉静下来了,原来他爱茶,怪不得笔端会有那么美好的文字,陈然暗自思忖。
崔京达对陈然详细解释了上次相亲失败的前因后果,然后他说:“然姐,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实在是感觉差了一点点。虽然被催婚吧,但这辈子也不想留有遗憾,我害怕倘若凑合了,下半生会陷入无止境的悔恨中,害了那女孩也害了自己。”
陈然脸色如常,微笑点头表示赞同:“明白,你这也算对彼此负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让人特别有倾诉欲和倾听欲,这地方选的可真是无可挑剔。
崔京达话锋一转,突然聊到了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他说:“然姐,你知道吗,那时候每次上班在公司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会看着你的背影发呆。”
这句话令陈然吃惊不已,顺口就接道:“小达,我怎么记着咱俩原来几乎都没说过话呢。”
崔京达说:“然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挺冒失的。其实在公司那时候很多次想认识你,也想有机会能跟你说说话,可惜不在一个部门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后来你就离职了,常常听心悠说起你。还记得你以前在公司的时候,留着一头披肩长发,爱穿白色T恤牛仔裤配一双黑色帆布鞋,常常让我们觉得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可没想到你都结婚好几年了。你知道吗,然姐,你的背影真的太像我的初恋女友了。走路的姿势也特别像,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这次之所以鼓起勇气通过心悠找你,也是因为那天在商场门口看见你了。当时我在车上,你一回头,那熟悉的背影,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那些过去的一辈子都不愿意忘记的日子。”
陈然在氤氲的茶香里听对面的崔京达娓娓道来,时光仿佛凝固成了永恒。没想到在他心里,她竟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影子。
崔京达说:“她是我第一眼就心动的女孩。爱情这个东西吧,也许是门玄学,喜欢与心动,永远没有啥固定的标准,就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和她在一起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陈然说:“还有那女孩的照片吗?”
崔京达在手机某网盘上翻了一下,找出来一张年轻男女的合影。陈然俯身看去,一对璧人站在粉白的樱花下,空气里都是爱情的味道。那女孩神似韩剧明星孙艺珍,有一种甜美而又温婉的气质。而与她依偎在一起的男士,就是更年轻时的崔京达,帅气阳光,眼神里有古风小说里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崔京达接着说:“感觉对了,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她是我觉得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女人。那时候,我们每天最幸福的就是下班,因为不在一起上班,每天约好在我们两个公司的中间地铁站碰头,然后一起去选好的餐厅吃饭。吃完饭我们再逛逛街,或者看一场电影,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陈然不由感叹:“真幸福啊。”在崔京达的幸福往事里,她也想起了和于雷那些美好的过往,原来幸福真的都是如此的相似。心里却突然有些酸涩,她呷了一口茶,微微有点苦,接着就是回味的甘香,将即将翻滚升腾的痛强压了下去。看起来她面色如常,但内心却早已坐起了过山车,在喜悦痛苦里来回切换了不知多少遍。
崔京达突然皱眉道:“是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估计我现在娃也能打酱油了。可惜没有如果。”
“再后来,她妈妈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原因就是我经济实力不行。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有钱的对象,她跟我提出了分手。起先,我是不同意的,并极力试图挽回。大夏天的,我拎着水果跑到她家,门都快被我敲烂了,她就不是不肯出来见我。我知道她在里面。那天起我的心彻底冷了碎了。那段日子曾经我多害怕自己走不出来。然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陈然摇头,在崔京达眼睛那深不见底的忧伤里,她的心也为之疼痛。她自己刚刚体会过,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崔京达情绪有点激动,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他出去抽了根烟。
回来喝了口茶,继续讲述往事。
“那段时间,我一开始试图借酒浇愁。可是真的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我一边大醉一边失眠,那种类似抑郁的感觉折磨了我很久。在朋友的影响下,我开始夜跑。听着音乐挂着咪咕,每天在朋友圈发一条跑步打卡。一开始身体很不适应,渐渐的,我能轻松跑完半马,再到全马。还是想她,但不再失眠,有时候我也会写点文字,排遣一下。”
陈然听着崔京达的故事,有点美有点痛,在故事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每一个被爱辜负过的人大概都能在故事里找到自己类似的心情吧。
“然姐,再后来,我在公司看到了你。不怕冒犯你的话,那一瞬间,我有相似的心动的感觉。可一打听,你已经结婚了,于是,我常常在你上班前靠着窗户,每天你进办公室的那几分钟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她。熟悉酸麻心痛,可是又心动。”
陈然有点愕然,在自己半点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曾经被他喜欢过那么久。
陈然初进公司的时候,也有同一部门的男同事对她表白过,她都很干脆果决地告诉人家自己已婚的身份。她知道只是因为自己看上去脾气好,适合在婚姻里蹉磨,而非她真的多么招人喜欢。
但崔京达突如其来地讲出这一段往事,还是在陈然意料之外的。本想接着他说在网上写文字坦承青柠薄荷就是她,又怕引起更多的误会,于是她决定不说了,顺其自然。
而崔京达的讲述,让陈然真心感觉到了那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
陈然见崔京达情绪平稳,边关心道:“新认识的驴友呢?你俩怎样了?”
此刻,崔京达眼中深邃的忧伤已经被融化,他语气温和地说:“聊得挺好的,下次见面如果有眼缘应该可以吧。”
陈然微笑:“那么,然姐提前祝福你们吧。”
崔京达也是一笑,该说的都说了,因为前面那个相亲对象的事情害怕陈然心里不舒服,特意请她喝茶解释的,没想到说完这段前尘往事,心里竟然格外的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