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梧一路送她到了清平居门前,便驻足了下来,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叶子锦想着今天天色属实晚了,外面又寒风戚戚,便道:“我这处还有一间客房,你不妨将就着住一晚。”
他笑道:“今日便不了,明日巡抚该耐不住性子前来寻我,还需好生应对一番才是。”
她颔首,将灯笼给了凌苍梧,自己转身回了屋里,将烛火点上。
来到床前,才发现叶梓并没有在阿紫那睡,竟独自一人趴在床上睡着了。
背上盖了个小毯子,应当是阿紫给他盖上的。
想来阿紫这人,叶子锦就觉得颇为有趣,分明是副热心肠,却总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倒像是自己欠了她的。
可大多自己有难的时候,最先出现的人也是她。
叶子锦宽衣的时候,架不住困意,也没洗漱,宽衣的时候才发现,身上还披着凌苍梧的披风,黑色的,里外都有绒毛,摸起来很暖和。
叶子锦将其叠好,放在了一旁,想着日后找个机会给他送回去。
次日一早,叶子锦轻手轻脚的起床,叶梓早就醒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娘,你能不能,带着我,我可以帮忙,真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叫叶子锦心软的一塌糊涂,想想今日店里没有什么事,索性就同意了。
刚到药铺的时候,就瞧见几个公子站在门口等候。
原以为是来找茬的,上前一看,才发现正是之前在酒馆里遇到的那几个年轻人。
“这般早在我门前候着,可是在等我啊?”叶子锦方才绕道去给叶梓买了两个包子,便来的晚了些
。
没想到这几人这般实诚,竟这般早就过来在这里等着了。
几人正愁要不要继续再等下去,瞧见叶子锦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转眼看见了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这群公子哥们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年轻气盛,见叶子锦长相出众,看着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倒是不知还有个孩子。
这叫原本颇为欣赏叶子锦才华,又青睐她样貌的其中一人颇有些失落。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想相信,遂问道:“姑娘,这是你的孩子吗?”
叶子锦低头看叶梓,笑道:“是啊,叫叶梓,是不是很可爱?”
男子心顿时心如死灰,“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已经寻得了良人。”
叶子锦拨弄了一下散漫下来的头发,笑道:“什么良人?”
“姑娘难道还没成亲?”
男子眼中燃起了希望,目光炯炯。
只是此时叶子锦已经抱着叶梓前去门前开门,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人的目光。
“自然没有。”
四人都是读书人,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唏嘘,对视了一眼。
乡井有个不成文的话,未婚先孕的女子,最是不知廉耻,是万万不能要的。
但见叶子锦气质出众,才华横溢,有胆有谋,也不似那种恬不知耻的女子。
四人未说一句话,却在心中将其想成定然是哪个没良心的,欺骗了叶子锦的感情,便拍拍屁股跑人了,徒留一个弱小的女子,一人将羸弱的孩子拉扯大。
倾慕叶子锦的那位男子更是心疼不已,连忙道:“莫要念着那负心人,日后日子还
长,我们会多帮扶你的。”
叶子锦刚进门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有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最后一句倒是听懂了,笑道:“那就多谢几位小兄弟了。”
男子见她笑,也跟着笑,拍拍胸口:“别客气,我叫黄岐,姑娘叫什么?”
“叶子锦。”
“叶子锦……”
黄岐将名字在嘴里辗转念了两边,记在了心上。
几人跟着叶子锦一路朝着二楼去,见到和寻常药铺与众不同的装饰风格,颇有些惊讶。
“这家药铺不小,想来子锦家中也颇为殷实,难怪能饱读诗书。”黄岐夸赞一声。
叶子锦回首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跟着先生念过两本。我家中算不上殷实,父母早亡,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甚记得。”
黄岐听到前面,原还想说她谦虚,听到后面,自觉说错了话。
“原来叶姑娘还有这等凄惨的身世,是我冒昧了,还望子锦莫要介怀。”
“哪有那般小家子气。”
叶子锦敷衍说着,不急不慢来到窗前,将昨天放在窗户下敞着晾干的书给收了回来。
笑道:“昨日刚抄完,还想着不知你们什么时候能来,这不是巧了?”
将书递给了黄岐,黄岐翻开,大略的看了一番,字迹清娟,字如起人,看着便十分秀气。
世间也记载的颇为详细,叫人一目了然,草草看下来,也是惊叹不已。
“世间当有对凉茶记载的这般清晰的做法,且常年饮用效果不凡。”
听这话,是没察觉出来这本书是自己胡编滥造的。
叶子锦心中松了一口气,任由他们几人之间来回传递
着看。
“我便说不诓你们吧,当年偶然读到这本书,心中颇为震惊,潜心研究了几年,才摸透了其中的规律。只是……”
黄岐听的正起劲,见她突然停了下来,忙不迭追问:“只是什么?”
叶子锦脸色做愁苦模样,“只是那日在酒楼你们便都对此并不了解,更是不知其中好处,怕是卖不出去。”
她越说越沮丧:“这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亏些本,可惜此次之后,不知道凉茶历史又该淹没多久,才能叫人发掘出来。”
说者感人,闻者痛心。
黄岐心中莫名一股落寞感,但顿时又打起了精神:“这有什么难的?我将这本书拿去印个几本,在他们之间流传开,他们自然就知晓它的好处,还怕不来捧场不成?”
叶子锦还有顾虑,犹犹豫豫道:“只是,这本书的作者本就名不见经传,他们不曾听过这人,怕是会有所轻视,质疑其中真伪,到时候还会连累你们,叫我心中过意不去。”
自己的事情都尚且犯愁的很,却还在为着他们几人操心。
黄岐心中感动万分,一股脑拍拍胸口:“没事没事,我竭力吹捧他,他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