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回来以后就喊着依依和她一起收拾行李,依依问,她就笑笑说,老师带你出去走走,在路上再细说,依依知道陈老师肯定是在帮她,就连肖雨哥哥,老师都瞒着的。
她们打了一辆车,到了附近的渡口,陈老师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到两辆很大的商务车前面,离车四五米的地方站着四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男人,个个高大健壮,整齐端正地背朝车站着,看着就像电视剧里的保镖,车旁有一位五十左右的老人,穿着灰布长衫,他打开第一辆车的车门,一只苍老的手,拄着拐杖,接着,走下来一个老人,那是一位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头发花白梳得整齐,穿着一身灰白色的整洁的休闲装,个子很高,下车后他那深褐色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依依,依依觉得他在看自己,又不像是看自己,而且依依觉得他很熟悉,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
他走到依依面前,依依个子比他矮了很多,她抬起头迎向老人的目光。
“老欧,不用查了。”老人没有回头,他硬朗有力的声音,自带着威严。
“是。”身后的长衫老人应声答道。
“知道我是谁吗?”老人微微低头问许依依,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还用查吗,这女孩的整张脸,眉眼神情,都是轻竹,这,就是他的女儿夏轻竹的孩子。
许依依回头看看陈老师,原来最近陈老师忙的就是这个。
“大概猜到了。”许依依毫不怯弱,她不会因为现在的境遇,用血缘去捆绑一段关系。
夏方衡看着这孩子,她的脸很憔悴,身体瘦弱,本该青春洋溢的年纪,此刻沉稳收敛,眼里没有见到他的喜悦,也没有任何别的情绪,就这么淡淡的。
这位老师说了,并没有和孩子说明他的情况,一切都是见了再谈,很明显,孩子遇到了好人,就算是至亲,她也没打算随便把孩子交到他的手上。
陈老师走过来,搂住依依的肩膀,“依依,不怕,陈老师陪着你,我们就是来看看,不喜欢我们就回去,知道吗?”
依依拉住陈老师的手,点点头。
夏方衡让老欧带着陈老师和依依坐前面的车,而他坐了后面那辆,表面上他毫无波澜,有谁知道,他的内心已如波涛汹涌。陈老师和他带来的东西太震撼了,以至于,他在那两天里,都在翻来覆去的看依依母亲留下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封是女儿写给父亲的信。
其实,那件事后,过了几年,他就后悔了,他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找不到他们两个。
左光的父亲是他的老部下,因为儿女的事,一时气急与他断了往来,后来他也去找了左家,与左正德冰释前嫌,才知道,原来左光也被赶出了家,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毫无音讯,但他从没想过,没想过,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旅途好像还很遥远,陈老师搂着依依,轻轻在耳边说着。
“依依,陈老师不会随便把你交给别人,这是你许妈妈离开江城之前和我说的一件事,她说如果将来依依遇到了过不去的困难,让我一定带你找到亲人,让你看看你亲妈妈和爸爸长大的地方,看看你的外公,爷爷,之后你再决定是不是留下。”
“依依,这个老人就是外公,叫夏方衡,我把你妈妈的遗物交给他了,看得出来,他是很爱你妈妈的。”
陈老师想到那天见到老人的情形,当他听完陈老师说的话,颤抖着双手接过女儿的遗物,眼睛是破碎的痛苦和悔恨,打开布包,里面是女儿写的信,依依出生信息,依依小时候的衣服,最下面,仔细包着的,是轻竹十二岁那年,他买给女儿的一条宝石花手链。夏方衡顾不得什么,抱着布包,掩面痛哭,久久没有办法平静,最后还是那个老欧过来告诉陈老师,过两天再谈依依的事,夏方衡当时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听,也没办法去思考问题。
“陈老师,我不想留下,我不想他们觉得我为了得到什么,才来找亲人,看得出来,他……应该很有钱。”
“而且,我也感觉不到……”依依小声地回答陈老师。
陈老师当然明白,依依说的是什么,她了解,她也懂依依此刻无法接受的心情,摸摸依依的头顶,陈老师说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走一走,就当出来散心,完成你许妈妈的心愿,然后,陈老师再带你回去,带你去找学校,我们依依可以重新开始。”依依眼睛红红地,抱紧陈老师,点点头。
她们的对话,前面的老欧听得清楚,后视镜里看着相拥低泣的两人,老欧心里难受极了,小小姐该是受了很多苦,她肯定不知道,这些年,老爷是怎么思念她的母亲,怎么寻找她们的。
大约两个小时,她们上了一架私人飞机,里面布置得很舒服,像家一样,夏方衡让人准备了很丰盛的食物,还有专门的人服务,照顾依依和陈老师。
这是陈老师没有想到的,许妈妈是说过,依依的外公应该很有钱,但是……这个程度还是出乎了陈老师的预料,看着依依也有些不知所措,陈老师很快就平静下来,拍拍依依,让她安心吃,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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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欧”夏方衡声音有点嘶哑,他特意不和依依坐一个车,到了飞机上,也没和依依她们在一个机舱里,一是考虑依依会不习惯,怕她拘谨,二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了的情绪,吓到孩子,勾起她的伤心,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也要给自己和孩子多一些时间。
“老爷,告诉左正德了吗,让他在家准备准备,这…孩子,也是他的孙女。”
“已经打过电话了,他和德嫂……有点太激动,我话都没说完,就挂了。”老欧摇摇头。“家里也已经通知到了,下面的人也在准备迎接孙小姐,还有照顾小姐的孙妈,我也接回来了。”
“嗯”
“老爷,我……”
“嗯?”
“我在车上,听孙小姐和那个老师说话,她,她好像没有想留下来。”老欧一边小声说,一边抬眼看夏方衡的神色。
“嗯……她还小,看她那样就知道从小没过什么好日子,到家了就好了,她不想回家?在外面,让我这个老头怎么办,轻竹,我的轻竹……”夏方衡哽咽道,“被我弄丢了,轻竹信里还原谅了我……”
“依依还小,慢慢来,老欧,去查依依以前的所有事,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孩子经历过什么。”
“是”
依依看着窗外,现在已经是傍晚,天空的云彩被晕染成橙黄色的云霞,云霞的形状变化多端,云霞的颜色也是变化极多,有像百合色的团团棉花,有的像金色的波浪,还有一朵云,一半像抹了半红的胭脂,一半像紫檀色的鸡冠花,整个天空都显得色彩缤纷,使天空充满了瑰奇的神秘色彩。
许依依用纤细的手指在窗户上涂涂画画着,她看着这片天空,心里的结,好像一点点地在解开。
徐诺…我们终于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