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也不知道摔倒了几次,又爬起来几次,满身泥泞的刘继北终于跑回自家庭院。他也不顾母亲责问,径直朝内院祠堂走去。
祠堂灯明依旧,隐隐传来几人说话声。刘继北迈步到门前,正准备推门而入,听到里面正在谈论自己,握在门把上的手不自主停了下来。
“大哥,兄弟实话实说,你平日里对继北也太过苛责了些!就算他并非你亲生的,也不必这般对待吧!”刘苍山略微皱眉说道。
门外的刘继北全身像电击一样,微微颤抖,握着门把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指甲甚至都嵌入到了肉里。
刘如严赶忙接话说:“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继北这孩子自从被接到这里,浩南哥和嫂子对他怎样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也是有子嗣的人,扪心自问,咱俩对自家孩子有没有他们这般上心?”
刘苍山摇头轻叹:“这或许就是命吧。当年,继北亲生父母落难至此,误打误撞破坏了后山的封印法阵,遭到阵法反弑,性命堪忧。大哥家刘振北正好路过那里,用自身精血为引,强补阵眼,以命换命才把他俩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当时继北的生母即近临盆,在生下继北不久后就死掉了。而他生父在临走之前,将孩子留了下来,给他取名刘继北,想靠自家孩子来还咱刘家这份恩情,替浩南哥延续香火,传承使命。其实这族长的位置不一定非要他来当,可能也是咱们当时太贪心了些,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先用其精血献祭了阵法,强行施加给了他不愿承受的使命,让他这辈子注定不能离开清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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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浩南怅然若失:“这孩子可能真如他生父一样,天生是块读书的料。然而我既为其父,不仅不能依其性而养,还要强逼他做自己不喜不愿之事。说实话有时连自己都经常怀疑难道真得做错了?”
刘如严:“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我刘家定居此处千年,代代守护着这阵法,要说所有人都心甘情愿,那肯定是假的。可曾记得,你我也年轻过,当时也是立誓要建功立业闯出些名号的,后来还不是安心留在此处当一辈子的田农?孩子以后会明白的。这是咱们刘家世世代代的使命,守护住这方阵眼,替世人抵御那魔族返世。”
刘苍山皱眉深思,自言自语:“话已至此,我想说,那平安和尚绝不简单,居然能看出咱们刘家地里的桃李杏梅四树是那四柱阵的阵眉。从他这段时间蛊惑外姓人家前来闹事,到今天妄图用那符文簪子动摇这阵眉根基,看来他是知道些什么的,又或者他本意就是想放出那些魔物来也说不定。兄长,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明天我就找人捣毁他那破庙,强行将其驱逐出村!”
刘浩南默默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
突然,远处一声的怪音凸起,嘶嘶回响。大地为之一震,南方天际隐约泛出红光,经久不散。
房间内三人闻声走出门外,刘继北赶忙藏于屋侧水缸处不敢露头。
刘如严遥望天际,惊叫一声:“不好,刘阁然他们地里的的杏树阵眉被破了。”
刘浩南,刘如严,刘苍山同时跃起,一步跳至屋檐上,朝刘家农田方向飞驰而去。
刘继北见三人身影远去后才下意识想起自己回家就是来向他们报信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打死都不会相信,以往总是老气横秋的叔伯三人竟然都会武艺,而且是飞檐走壁那种。想到此处,刘继北不禁暗暗后悔。当初父亲教他扎马步,打木桩,自己总是疲于应付,偷奸耍巧,现在病急乱投医妄想追赶上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急得在原地直跺脚的刘继北突然想起了赵树礼。他记得平安和尚曾交给他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地点似乎在清远山脚处,而这件事父亲他们还不知道。想到这里,刘继北暗下决心要亲自前去阻止灾难发生。他转身走进祠堂,在众多牌位前,取下那枚被供奉在主位的温润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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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北向前跪了下来,猛磕三头后朗声陈述道:“先祖在上,清远村白虎振南使刘继北叩请白虎令牌,欲扫除奸邪,维护刘家风水长治久安。垦请祖先保佑!”说完,扭头快步跑了出去。
又是一声凄哀长鸣,伴随着那地动山摇,花草开始肆意摇晃,树叶也纷纷落地,被一阵阴风卷起,全都迎面打在赵树礼脸上。众鸟惊飞,乌鸦旋绕不散,远处不时传来一阵狼嚎。赵树礼被吓得全身不停颤抖,腿部打着弯,歪歪扭扭,缓慢挪着碎步向前移动。
他心中一直在默念着平安和尚教的“佛爷咒”。可不论法师当初如何宣扬这咒语高明,怎样的驱鬼除邪,在这慢慢黑夜,阴冷古道上,也实在难以稳住一颗本就胆寒的心。
念着念着,赵树礼不知怎得就失声抽泣了起来,满面泪痕。对于他这个胆小鬼而言,能支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其实从来不是那咿呀难听的解煞咒,而是平安和尚当初许诺的清远村长老地位。
不知何处跑出一只野兔正好撞在了赵树礼后脚跟上。如此轻巧的一碰,算是彻底碰碎了读书人刚用幻想建起来的文胆。恶鬼索命之下还哪能顾得上什么矜持文雅,最后所能依靠的只剩下本能而已,哭爹喊娘,嚎啕大哭,开始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赵树礼迎头撞上一块坚硬之物,他整个人跌倒在地,脑袋疼痛欲裂,差点昏厥了过去。伏地呻吟了许久,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后朝前一瞧,不禁兴奋地大声欢呼了起来。因为把他撞倒的正是一块残缺石碑,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原本是慌不择路,哪知平日里极有可能找错的方向与岔路,居然碰巧让自己全部踩对了。赵树礼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内心感恩,幸亏有神明保佑。
他在怀中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一支小瓶。正准备朝石碑上砸过去时,不知何处传出了极为诡异的哭泣声,瞬间吓得他俯仰在地。
赵树礼一边朝后爬,一边扯着哭腔问道:“谁,是谁在哭!”
那哭声更响,颤悠悠说道:“赵树礼,我是地府白无常,你胆敢破坏清远山风水龙脉,我奉判官之命,押你去往十八层地狱,受无穷无尽拷打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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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礼一听,整个胆子都被吓破了,跪拜在石碑前,痛哭告饶:“求求你,白无常老爷,放过我吧。我也是一时被骗的,并没想真的破坏这地风水啊。请你可怜可怜我,我还有母亲要养,不能死啊!”
白无常扯着哭腔说道:“那你还不把那瓶子交给我。”
赵树礼一听,立马将手中小瓶扔在了前方草地上,之后不住磕头认错。
沉寂许久之后,白无常突然发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要扒了你这张皮,挂在戏台上,以儆效尤。让所有人知道破坏别人家风水的后果。”
赵树礼一听,整个两眼翻白,彻底晕了过去。
一声轻笑后,刘继北从石碑后面探出了脑袋。他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小瓶,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摇摇头感慨道:“乖乖,以往老是听你背着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还以会有多生猛,没想到胆子依然是如此之小。以往老是骂你假儒生,还不乐意了,你倒是做出点儿实事儿让我瞧得起啊。”
刘继北收起瓶子正准备离开,扭头看了看倒地不醒的赵树礼,沉思一会儿后,还是将他背了起来。荒郊野外的,如果真把他丢弃在这儿,说不定明天真得只寻回一堆白骨来。
他正要向前迈步,哪知背上的赵树礼突然向前俯冲,伸手进他怀中,一把就掏出了瓶子,从他背上跳下,转身朝石碑跑去。
刘继北知道自己被骗,扭头就朝赵树礼方向狂追。在赵树礼即将摔出瓶子的时候,纵身一跃,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两个人就在石碑前撕扯扭打了起来。
要说赵树礼一介文人,哪是身强体壮的刘继北的对手。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后依然是弄得个鼻青脸肿,那瓶子也毫无疑问地落到了刘继北手中。眼见赵树礼还要起身争抢,刘继北一把将他推翻在地,举起瓶子用力将其摔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