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握在衣角的手已经在瑟瑟发抖,甘轲扶要说的话,并没有停止。
“我的孩子是个【人】,不是任何人可以【霸占】的物品,纵然你今天来这里对我提这些要求情有可原,你觉得对一个母亲来说,你这样的意图,和你的爱情一样,能够被【谅解】的吗?”
倾身,她轻声告诉她。
“他有选择的权利,无论你对他多麽深厚的【爱】,都不能剥夺他这项权利。”
女孩仿佛受惊一般,猛然站起。
旁边注意到他们谈话气氛不对的美夕,远远的警惕着,仿佛这边的女孩有任何动静,她都能立即冲过来一般。
甘轲扶却抬手让她不必小题大做,眼睛还是一如刚才那般温和的看着面前这个,连生气都会惹人怜惜的女孩,笑。
“本来我认为我们之间起码不至于如此的,看来你从来没想和我好好相处吧?”
女孩的生气又变成了委屈,好像她说了多么残忍的话一般,低头,夹着恨意的道。
“他一直,是在叫着您的名字。”
甘轲扶身形一颤,再看这个女孩,无论是发还是身形,此时此刻,倒真是让她从心底发出一种寒意了。
真是如此的话,这个女孩,倒真没理由能和她好好相处了。
女孩好像也知道这一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的,抬脚就欲走,却在甘轲扶留也不留时,还不甘心只是如此而归,握了握手,道。
“夫人,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已经决定了,一定会将老师据为己有,虽然,虽然我可能会再次对不起您,请原谅,我必须得这样做,毕竟,没办法回应他感情的,是您。”
甘轲扶深深的吸了口气,纵然通体通凉,却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对这小女孩让步。
“如果谢小姐有这个能力的话,尽可以去做,我会感激你,教会我儿子如何去爱另一个女人。”
果然,她们两人,是完全无法好好相处的,即便都知道对方的难言之隐。
甘轲扶让美夕将安安送了出去,这才将身子重新放在躺椅的背上,再次面对这大好的阳光,却没有了刚刚的惬意闲情。
“现在的孩子真不懂事,枉费了您的一番用心。”
老管家端着鸡汤过来,十分惋惜的说。
甘轲扶
躺在躺椅上,叹。
“到底还是个孩子,远远不知她所爱上的男人,能不能是她承受的,便一厢情愿的跳了进来。”
知道一时间也没办法让她缓过劲儿来,老管家索性将她的注意力给转移掉,端起舀好的汤道。
“还是别想那些烦人的事了,先将这汤喝掉吧!让人特意找来的土养老母鸡,熬制了很久,对保胎补身体最好,现在少奶奶最重要的任务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安好肚子里的那个小的,其他的事,有少爷呢!孩子们也有孩子们自己的主意,真不需要我们太过操心了。”
甘轲扶看着他端来的那碗汤,却是哭笑不得。
“T伯,这不中午不下午的,你总是这么给我补餐,我很快就会因肥胖引起其他病症的,就算是补身体吧!您也得考虑我如今的胃能不能消化吧?”
说到这个,老管家却是一本正经,毫不退让。
“我这可是经过医生特别批准的,而且每次做的量都适量,孕妇和孩子都一样,要少食多餐,少奶奶如今不只是病人、孕妇,还是高龄产妇,又是第一胎,当然要更加小心了,你到底还是年轻,少爷对这个也不是太懂,不懂生孩子对一个女人的元气损伤多大,所以即便是从早到晚嘴巴不闲着也好,该吃的要吃,该补的,一定要补。”
老管家说的,好像他自己有生过一样。
甘轲扶忍笑,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引来老人家更多的【科普】,乖乖的坐好接过他递来的汤碗。
刚捏起勺子乖乖喝下这爱心鸡汤,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疑问,转头,她问在旁边见她听话,笑的很是欣慰的老人家。
“T伯,你从小照顾安先生叫他【少爷】,我是能理解的,可是为什么你时而叫他【先生】,时而叫我【少奶奶】来着?”
老管家听她问到这个,笑的如同得了蜜的老顽童,掩了下嘴道。
“这个就是少爷的要求了,少爷自从成年脱离【克里斯顿】出来单闯之后,生怕人家知道他是大家族出身的少爷,在团队里面没有威慑力,便命令我在人前不准叫【少爷】这么需要人保护的称呼;起初倒还是能遵守,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记性也就不好了,而且自从
和您再接触后,那纠结性子,瞬间又让我回到刚到他身边照顾的时候。”
老管家仿佛很缅怀过去的时光,说到这有着褶皱的脸上,染上一层暖暖的光芒,说到安流槿,更是停不下来,可见这个一生孤身一人的老人,确实是将安流槿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了,这对在【克里斯顿】家族出身并不怎么好,也不受母亲十分疼爱的安流槿,未尝不是一种慰藉吧?
正因为有这个退役军人的管家全心照顾扶持,他才有今天的吧?
“结婚后虽然在少奶奶面前尽量保持威仪冷静,可背地里为少奶奶准备一些惊喜的时候,我是清楚的,那样子,实在没办法让我再将他当大人看待了。”
甘轲扶想象了一下以自己的眼光,安流槿要做到尽善尽美的性格,纠结起来可不就是一项麻烦的事?可他至今为止都做的她想挑剔都无可挑剔,虽然感觉太夸张了,却没办法不接受,看来是不少废他脑细胞的,可他在他面前确实是很淡定,很威仪,有时是不乏手段的让她接受的,这样的反差一对比下来。
“噗!”
她笑起来。
“安先生有时候确实像个小孩子的。”
不问不说,可能是因为真的没那份心意,或者心力,去迎合和维持吧?可既然是做了是,便不可能没有心意在里面,何况用这些心思的,还是那个努力在她面前保持淡定的人;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他都不曾放弃她,她,又如何不知?
其实有时她真的很想说他不必做到今天这一步的,如果有这份心思的话倒不如让她自己来折腾,也好打发了时间,不过这话出口不就将这个男人的心意也给堵绝了吗?他愁至今为止为她做的不够多,她才落到如今这种险象环生的境地,她又如何,再拒绝他这份用心?
甘轲扶曾以为压在她心上的,最后不过是几个孩子在她离世后的归宿,可如今却不得不忧心,如果自己真的撑不过来,这个感情细胞同样不敏捷的男人怎么办?
“T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无法撑下去了,你来帮我告诉他,【能做他的妻子,很荣幸。】,好不好?”
可能是今天被那个小姑娘最后的恨意真的伤到了,只是
想到以后可能真的不能陪在那个男人身边了,眼睛里就控制不住的涌上水雾,鼻头酸涩,然在此刻,她确实怎么也不想在压抑自己的心情的。
在孩子们面前她不敢流露这样不舍的感情,在他面前她不能流露脆弱的感情,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给这些最亲近的人,已经很大的压力了,若她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怕是他们更着急上火了。
然而再坚强的人也会有需要喘息的时候的,即便她也不例外,便成了如今,只能在离他最亲近的老人这里,慰一慰撑了太久的心灵,虽然她很清楚,这样依然无济于事,她还是需要再坚持下去,可是,真的很累……
果然,就连老管家,也不愿给她那怕一丝想要退缩的念头。
“我相信,先生更愿意听你当面告诉他。”
此时此刻,被她忧心的那个男人,已经乘着车子快进了家门。
车子拐进大门的一瞬间,他的视线刚好在可以看到外面的女孩落寞的上了计程车,正纳闷着【她怎么会在这里】,旁边的电话再次响起。
顾不得这女孩来这里可能存在的目的,他率先接起那上面一个【尹】字提示的电话。
“如何了?”
那边的尹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他。
“倒是找到一个小子,身体很健康,也没染毒,其他病症,可他现在人在国外,还是个混街头的,惹的事不少,你确定要现在动手吗?这样的话倒是能让那小子安生一点,也好早做准备。”
安流槿几乎想也未想,直接给他确定的答案。
“让人盯牢了,在手术之前,确保他没有任何不良陋习,也不能让任何人动他一根寒毛,可以的话,你倒是可以先将他收在你的手下确保万一。”
尹在那边叹气。
“这个我自然懂,槿!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万一让甘知道了,就算以后她有机会康复,她还不得将你恨的死死的呀?”
安流槿将脑袋放在背后的椅背上,完全无可奈何道。
“我做的让她恨的事 ,还少吗?”
目光转向窗外,车子已经进了院落,他回来了,很快他又会见到那个,最近好像属于【豢养】形式被他放在这个庄园里的女人。
“被她恨着,总比过了这
两个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好。”
尹在电话另一头又重叹一声,仿佛已经预见,将来他和甘轲扶分崩离析的状况,却对多年的兄弟如今的做法,也无法反驳一般,只道。
“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尹的目光便落在远处,正和几个部下热络的喝酒的十几岁落魄少年,少年貌似比昆还要小上一岁,身体也没那么强壮,胜在灵活精气神十足。
如果甘轲扶知道这一切的话,以她对孩子毫无抵抗力的心性的话,势必会和安流槿闹的不可开交痛不欲生的。
无怪乎槿在手术前对她进行全方位隐瞒了……
四月末;
甘轲扶身孕足足七个月。
本打算五月进行剖腹产进行手术,因甘轲扶其他指标未达标准只得延后,胎儿虽然没有之前健康,却还是比母体更顽强的存活着,每当看到检查出的结果,再看病床上已经很难再下床的甘轲扶,医生都不得不惊叹这母子俩的顽强意志。
安流槿自甘轲扶全天候卧床依靠仪器才能存活后,更是不敢轻离病床前半步,生怕一个走神,这女人就真的从他手指缝里遛走了,煎熬这半年,后面这三个月,他无时无刻都在准备着医生一句【可以手术了】的话,可回过神又怕这一刻的到来。
十一年前,甘轲扶有一半的成功几率,尚且怕就那样躺在手术台上了,如今她已油尽灯枯状态,他又如何不怕……
时间就那样一天天,一分分,一秒秒的,如同地狱油锅里的刑法,煎熬着他等着这一刻的来临。
同样煎熬着的还有身后甘轲扶最后再也不愿意见到,却没办法对他不管不顾的盖文。
盖文能理解甘轲扶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却真心不愿意接受,和分辨,她两个月前最后见他那一次,对他说的【该长大了】,是遗言,还是请求?
国外的调研并没有让他留恋很多时间,甘轲扶病危的消息传来,他几乎一刻不停的就往回赶,可貌似还是晚了一步,甘轲扶能够清醒的时间很少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昏睡状态,而她清醒的那点时间,自然,也会被她如今的丈夫霸占住。
也就只有在她如今这种情况下,远远的看着估计才不会让她发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