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家主,人已带到。”
厅内并没有其他人,出了她和小东,那传说中来接她的人,压根一个影子都没见着,还是给挡在外面了?这一家人…… 是打算先集体对付她一个已经被折腾的半死的外人吗?
在小东的禀报声中,主位上的郭络世总算睁开了眼睛,甘轲扶本来站着就有点难的身子又一颤,果然,这个老头闭上眼睛就给人一种亚历山大的杀伐气息,睁开眼睛给人的压力更大了。
人都有劣性根,越是软弱越是让人想欺压,所以甘轲扶觉得,在自己这种情况下,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更不能软了,无论尊严还是处境而言,所以她逼迫自己无视掉来自于这双眼睛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直直的盯着这个老人,哪怕自己此刻几日未清洗,甚至因为一次次受刑满身血腥的地下室狼藉气味,哪怕自己此刻可能已经不堪入目的枯瘦容颜。
“你就是让小苏那小子怎么也放不下的女人?有点让人失望呀?起码就此刻而言,你并没有可以和我家孙女相提并论的资格。”
其他在场的人似乎也很认同这一点,旁边的郭络世轻笑一声,径自端起茶自己喝去了,这些人也没让她一个伤患坐的意思,摆明是为难她定了。
这些人为难她,她却没必要为难她自己,并不是他们说自己贱如泥垢里的渣滓,她便真的贱到添着脸上去,跪笑感激说【您说的是】吧?
“哦!或许是您老人家眼神不好?或者审美过时了?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如果去参加选美的话,也许勉勉强强还可以拿个冠军呢?”
“噗!”
旁边某人很破气氛的喷了一杯子,甘轲扶眼睛斜了斜瞄他一眼,白了白,再次做镇定状。
这三公子估计是想到她在他房间里的窘态,今天又给她刷新了对于她的【认知】吧?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鄙夷之中都带着惊惧呢!
不过也因此,主位上的老头貌似也认清,鄙视她或者贬低她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于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便也放弃了,点点头,他旁边貌似是贴身
保镖类的人,对她恭敬的示意她请坐到与郭络世相对的另一边的位子上去,甘轲扶看看只有在场的这爷孙三人和自己除外的小东和那个保镖,也不动弹,道。
“不用了,一个星期的折腾都撑过来了,还不至于站这么会儿就撑不住,贵府的客座太高,高攀不起,咱们还是明人不做暗事,快点把事解决掉吧!”
郭洛瑞微微挑眉,貌似对她的傲气和敏锐稍稍有点意外,也不多说,直接问。
“你可知,我为何今天才来亲自接待你?”
甘轲扶冷笑,看了眼屏风后的人,想必这老爷子无论出于私心还是什么,都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明明是他们将她硬拉进来的,竟然……想到这些日子在他们这里遭遇的一切,对他们最后的一面,她的态度也不甚善意了。
“小小女子,自然是不用劳动您老人家来动心思的,我和你们之间除了苏纤这点联系,可以说毫无瓜葛,今天本应该是苏纤回来看望你们这些老朋友的日子吧?既然他都来了,你们却不是直接将我送出去,又不让他在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你们不打算奉行君子之道。”
甘轲扶看着对面那位算有段距离的老者,无比自然的立在那里,道。
“老先生,刚才我就说了,明人不做暗事,咱都是什么人想必这场见面之前都多少是了解了下的,既然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咱就直接说,您想拿我怎样吧?或者,您想怎样了解这件,本来和我没啥关系的破事?”
郭洛瑞微敛眼帘,貌似总是被这个狼狈的小辈抢先稍微有点不愉悦,却也不得不承认,和这样一个女人交流,确实比那些愚钝的小辈交流着要畅快许多,丝毫不用费劲儿。
“你很聪明,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或许你真有本事能让一个优秀的男人记你二十年,那你不妨再说说,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甘轲扶轻笑,对这老爷子的挖坑水准真的没谁了,他是究竟多自信,以为她会顺着他的心思走?她又不傻?
“老爷子,您果然坏心眼
,如果我是您,自然不会让事情变的这么复杂,既然复杂的现象已然产生,自然尽可能的以简洁,最根本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来解决了。”
“你果然……很聪明!”
老爷子难得赞赏道,甘轲扶又飞快说到,仿佛本来没还没说完,只是被这老人给打断了。
“但如果是我……”
她摇头。
“我真心不会那样做;但……想必您也不是真的想要我的意见,怎样做,您应该已经决定了,何必还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想必外面那让你们防狼似的客人,也不容你们浪费太多时间吧?”
她的笃定和镇定,作为一个女人而言,彻底让这个呼风唤雨已经惯了的老人不悦了,甘轲扶貌似也知道自己这样极为不讨喜,却也没有任何表示歉意的意思,反而非常愉悦的在他不悦的此刻再添上一把油。
“您不用为我这样一个小辈不高兴,毕竟您允许自己的孙儿这样对我,想必也没想和我好好相处,既如此我们只管解决事情就行了?早解决咱们早拜拜,也好让您老眼不见心静不是?”
貌似对她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老人深吸一口气,便如她所愿直接谈正事。
“你好像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放心?就那么自信,苏纤那小子真能将你带走?”
甘轲扶往前走两步,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站立,依然不急不缓道。
“老爷子!我承认,郭络家从晚清时代整个家族移居到这里开始,从当时的国内外战乱时代发展至今,您本人又是随郭络家的先人在这里开疆扩土,持掌偌大的家族至,今少说也有小半个世纪,郭络家的势力遍布在悉尼盘根错节,自然不是一般新起之秀能够动摇或者取而代之的,可是您别忘了,时代总是在更替变幻的,现在在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一句话我想您多少也听过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其实理智而言,我不认为现在的年轻人有你们那个年代之人的魄力和毅力,也未必真能和你们一较高下,但有一点你们那个年代却始终损色一筹,疯狂,
机遇!”
她看着这个年将就木的老人,很自信的道出她的主观。
“若论机遇,现在这个时代比以往那个朝代都更繁多,就看那个人有没有这个能力辨别决断,若说疯狂,在这个已经要达到人类科学化最顶峰的时代,一些人为了钱权交易,到处空手套白狼的事早已传遍烂俗,但是还有一些人,是真的能够得到所有再弃之敝履的;他们没有你们那个年代的忠义教条,没有发展至今的家族使命的责任负重,所以做起事来也没有那么多束手束脚的牵绊,更为坚信只要不死,再多的荣华依然可以踩在自己脚下,苏纤是这种人,况且我出事至今很多人多多少少都应该听到风声了,就我而言,认识的很多人都是这种人,看你们今天的阵仗而言,应该不只是苏纤一个让你们头疼吧?”
她笑,这次是踩到一直踩着她之人痛脚的报复性的愉悦,一点都不掩饰的展现在这祖孙三人面前。
“一个疯子不可怕,十个,二十个,应该没那么容易让你们摆平吧?让我想想,以我对那些家伙的杀伤力了解,用不着十个二十个,解决这件事,一两个疯狂行为,就该让你们警惕起来不该那么随意妄为了?为了一个小小的局外人,动摇自己家业根本,傻子都知道不值吧?”
郭洛瑞微笑,只是在他那张严肃的脸上,不免有些冷意罢了。
看着甘轲扶,他貌似已经做了决断一般。
“本来我也觉得不值,哪怕就是动摇一点利益都是不值的,不过在现在见过你之后,我却不这么认为了。”
甘轲扶眉梢微微一动,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这老东西,该不是真打算不放人吧?
“您老何出此言?”
“你这小娃确实不怎么讨人喜,不过有一点确实无法否认,你这个人,确实值得这些损失。”
老人起身,在椅子前度了两步,他那副泰然之色,让甘轲扶心头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我决定了,让你成为我郭络家的人,如此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我家孙子辈直系中三个小子老
大成婚了,老二有未婚妻了,只有老三还晃着,给你一个郭络家三少奶奶的位置,也是最尊贵的礼遇,应该不难让你接受吧?”
“不是……爷爷……您还来真的呀!”
“你闭嘴!”
这老爷子的话一出口,她还没来得急反应,旁边的郭络世已经先爆发了,待甘轲扶反应过来,看着这意见明显不统一的祖孙俩,不仅觉得更加好笑。
“老爷子,您至于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吗?感情的事最不能强求……好吧!您这么处理我也未必只是考虑自家孙女的终身大事,有一句话叫做,得一此失一彼,您这么大的家族,就算苏纤做了什么让您记恨的事罢了,他一个和您孙子辈的人,若没有血缘之仇,您至于和他这么计较吗?挺简单的一件事,小孩子的事小孩子自己解决,到了您这里怎么孙子的恋爱都要掺合上一脚了?您真闲的没事忙了是不?”
“大胆!”
甘轲扶这次的不敬彻底让这个老人动气了,他这一副理所当然教训起自家孙子的样子,让甘轲扶更动怒。
“大什么胆呀!老爷子您看清楚,我还不是您孙子的媳妇呢!不对!我根本不会做您孙媳妇!”
她直接告诉他她的意思,随即有点气急的又说。
“您这么大年纪了我可以敬您,但请别倚老卖老,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不是您教训自家孙子的时间也不是晚清那个一言堂的时代了,您想让我做您孙媳妇也得我同意才行呀?您从哪里觉得,我会同意家给您这个明明是好男风的孙子了?”
“甘小姐,别这么说,其实我是女人也可以的。”
这个时候,某个和她被捆绑的那个人却咸咸淡淡来了一句,让本就火气中的甘轲扶更怒火中烧。
“你闭嘴!”
这一下比刚才老爷子用的还遛,让郭络世恍恍惚有种错觉,这小女人该不是一样把他当孙子在训斥了吧?可看她紧接着又和自家那位祖宗斗法,也不像呀?
“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对您个人来说最好的办法!”
甘轲扶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私心主导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