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甘轲扶连逃的勇气也没了,只得乖乖任由这些大姐摆布。
本来以为几个好歹也是当代新女性的代表,纵然为她相亲,也是不至于出现那种啼笑不已的奇葩男的,至于成不成,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但是她们的相亲计划还没有开始,回到家见到意料之外的人在自己家里,这就让她有种更不好的预感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嗨!叔叔阿姨好!”
以防她逃跑,跟着她回来住的两个美妇人也略微讶异的和甘家二老打招呼。
甘轲扶的朋友算起来不算多,在各地也着实不算小,可在国内的几个固定朋友,也不过大学期间这几个,卫文青就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更是被甘家人所熟悉,魏东林几个也不算陌生。
甘家二老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实际上面对甘轲扶这个女儿,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但在外人面前,他们倒是还收了点自己的脸色,勉强向两个已为人妇人母的孩子打过招呼,这才对自家女儿,不阴不冷的板着脸道。
“怎么?你把那个家给忘了,带着几个孩子也不要我们两老了,好不容易知道你有个稳定的落脚地了,就不能容我们两个老的,来看看你这今非昔比的大画家女儿?”
甘轲扶给两个似乎从来都无法亲近的父母说的面色略硬,随即仿佛什么都没有的笑道。
“说什么呢!我飞的再远爬的再高,不还是你们的女儿,落叶总要归根的,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反倒是仇人了。”
正在起居室招待二老的盖文,将刚做出来的新鲜水果拼盘放到二老面前的桌子上,边道。
“叔叔阿姨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说要给你打电话叫回来,他们更想等你忙完再
回来。”
忙?
在父母这里,她这个女儿估计是他们三个孩子之中最清闲,最清静的一个吧?这,是他们真正的体恤,还是有意的羞辱呢?
甘轲扶也不在乎他们究竟是何意味了,扯了扯手中的小蒂儿,道。
“小蒂儿,叫外公外婆!还认得不?”
小蒂儿俏生生的小脸,怯生生的望了望看见她目光中满是惊喜和期待的二老,最终却还是摇摇头,面对他们渴望的目光,还是摇摇头,怕怕的躲入了甘轲扶的身后,紧紧抓着她的手。
甘轲扶这才反应过来,当时她带她离开时,还是个不会认人的三个月小婴儿,这么多年过去,和家里不常联系,她又怎么会认识这些亲人?
只得摸摸她头作为安抚,交代听到动静先后下来的两个女孩。
“璐璐,莺子,来带妹妹先上去玩,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定了【青藤斋】的八宝,为你们即将到来的考试打起。”
一听说出去吃饭,还是专门为她们定制的,两个女孩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貌似不快,脸上放晴的下来带小蒂儿上去,边道。
“小蒂儿,上去姐姐给你换件美美的裙子。”
“莺子姐给你梳个公主头。”
小蒂儿面对【陌生人】的怯场情绪,很快给连个姐姐温暖的笑容驱散,三个女孩无比愉悦的往楼上奔去。
眼见父母面对孩子的不愿亲近,苍老好多的面上掩不住的失落消沉,终究不忍,甘轲扶安慰道。
“爸,骂!别介意,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璐璐和小蒂儿也经历了很多,对于之前的事也遗忘的差不多了,相对对于之前的亲情也淡化许多,小孩子,以后多多接触,他们都会知道你们对他们的好,从未改变的。”
两个老人却不能如她所说的那般轻松,不过看看盖文,和几个快
要进房间的女孩子身影,又看看她这比起自家房子虽然不算大,却收拾的着实差不了的小别墅,甘父叹口气,道。
“你,将这些孩子带的不错,也,不易了!”
甘轲扶微愣,这是认同了她的做法了吗?如果没记错,这还是爸爸,第一次对她认同吧?
可再看他们脸上沉重的情绪,却着实无法相信,他们真的只想没事来看她这个如今混的还算不错的女儿,是发生什么事,才让他们如此改变之大吗?
究竟,怎么了?
甘轲扶曾经不是没有期待过,和父母能像和外公和爷爷那样亲近,也不是没有期待过父母像其他孩子的爸爸妈妈那样,牵着她的两只手,偶尔散布,脸上带着属于他们为她而骄傲的笑容,逢人能高兴的说【这是我们家二女儿!】
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记得,应该还是她在外公和爷爷安排她出国前的梦吧?
那阵子她的消沉让两个老人家着实忧心,她始终无法理解,爸爸妈妈为什么对她不如对待,事事优秀,美丽的如同公主一样的大姐那样温和,也不如对待调皮弟弟那样宽容慈爱,对于脾气倔,性格极端,还时不时爱打架的她,总是莫名的怨气和排斥。
她曾经不明白,难道自己真像一些亲戚说的,自己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人家送的,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吗?
可当她将这个疑惑和外公外婆说了之后,两个老人一本正经的拿出她的医院出声证明,将她这个念头打消了,可对于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几个老人却不好过早灌输她,对于父母的一些可能会误导她的理解,只说,长大了,用你的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有一天你会自己明白。
后来在国外,离的更远了,经历了多了,慢慢的也看的清晰
了,他们并不是不将她当亲生女儿,只是人心理上的问题太过复杂了,当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时,便已无暇顾及他人的感受了,哪怕那些是自己至亲的人,是自己的孩子。
父母一生顺利,在他人艳羡的目光中结合而生子,虽然甘家已然不负当初,优越生活下的父母也是容许不了她这样特例的存在的,而且在她身上,他们有太多想从老一辈人身上得到,而最终没有得到的东西了,于是复杂的感情超越了本身的骨肉亲情,就连在亲戚之间,她也是个被排斥的特例。
最终怕她在那种环境下压抑变形,外公爷爷他们才决定将她脱离家族,让她在国外读书,眼不见心静,起码她不用过早来面对亲人以爱为名的残酷一面。
她没有让老人家失望,她在那种环境下缩爆发出的潜质让人惊喜,每次学校和爷爷外公联系,出了她的性格问题,学习上从来没让两个老人不满意的。
可她最终还是让对她抱以厚望的老人家失望了,她的性格终究让她付出了,当时她那个年纪,无法承担的代价,外公爷爷并没有对她多加责怪,一心将她从牢里捞出来后,面对消失了几个月再找回来的她,只是叹了气,默默的将她带回国内。
狼狈回国的她,自然让一辈子优秀惯了的父母脸上更无光,她宁愿独自陪着外公,在人迹稀少的疗养院里耗时间,也不愿面对那些带着同情怜悯,甚至嫌弃妒忌的目光。
老人们虽然对年幼的她没有多做责怪,老人家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了,不久,医生的通知下来,两个最看好她的老人先后离世,离世前最不放心的还是她这个被给予厚望,但也太过危险的小辈,于是放弃让她继续学习管理方面的期望,将她交给相处的不错,
而且很看好她画画资质的秦老抚养。
不求她能成就多大,只愿秦老能拖她出,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的那个黑暗空洞牢笼,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而不至于走上歪路。
外公他们果然是最疼她,并且最了解她的,她这头没头没脑的野兽,被秦老驯养起来,虽然没有完全磨去棱角,好在可以让她控制自己的怨念,理智的枷锁,让她渐渐回到正常孩子的轨迹上,相对的,对于父母和亲人之间的感情,却再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
父母曾私下言她是没心没肺的,有的只是一腔的热血和机械化的脑子,并不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可以让人亲近;她那是很想告诉他们,只是他们的无形双手,将她那些正常孩子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掏空了,她是有心的,只是推远了,远到伸手也触不到他们的温度。
至今为止父母不是她不在意的,却也真的没有当时那么在意了,或许还保留着人类的可耻心理吧?她也是不愿让人说她对自己父母都是狼心狗肺的,所以纵然与他们意见再不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否认他们什么,虽然这么多年,她让他们丢脸的事也做的不少。
如今看着这两个多年没见的至亲,曾经的优秀人物两鬓都已有了斑白,年纪也过半百的人了,她在为过去那么就的事和他们较劲什么?
现在是真的心静了,便也没那么多在乎,反过来,真心想让他们别再那么累的活着,当然,他们能不能接受,甚至里不理解她的好意,这同样不是她能控制的,起码,面子上,不用再让他们尴尬难看了吧?
和父母的距离,她也只能维持到这个地步,再多,也无力了;毕竟,人,她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对亲情的关系,薄情也好,冷漠也罢,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