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庆感觉自己的呼吸又不畅了,这次再也无法控制。
“不过这也正常,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我们当时又是在那种情况下,你当然不会注意到一个阶下囚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而且,当时他已经被你手下的那些人,折磨成那个样子。”
凌凤庆看向超大的液晶电视,现场的镜头刚好拉到那幅【拂晓】的作品上,作品上半裸的天使,曲倦着,恬静安逸的卷缩在泛蓝的羽翼中,天使似乎是在空中漂浮着的,贴颊的黑发缕缕飘起,露出年轻男子精致而有力的颈子和锁骨,抱着曲起的膝盖的一只手上,以幽蓝色绘着一条刺青的样子,换个方向却发现,那个刺青,实际上是以蛐延的藤蔓和小蛇组成的两个自。
【韩东】?
这竟是个名字?那个,已经死了,尸体却被带回城里,他曾经连看也不愿看在眼里的人,今天,哪怕是死了,竟然也能成为他的商业帝国,瓦解的重要人证?哪怕是死的,哪怕是死的?
这个女人,竟然,敢这样愚弄他?
“不只是他。”
她又爆出一个让他吐血的事实。
而电视里现场的僵持也突然给一个人打破,一个在人群里,安静了很久,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子,耳边还挂着耳麦的年轻人,举起手,突然加入这些专家的较量中。
“我可以为秦老先生证明,这个【天使】系列,是出自秦老先生学生之手。”
“这人是谁呀?”
“不晓得!”
“不过这年轻人好像知道什么?”
“是啊!不然也不会突然掺入这些人的争斗中吧?”
他的出声不止然让民众议论纷纷,秦老和凌系派的专家和凌家人,都颇为意外,秦老先生提醒他。
“小伙子,如果不是和你有关系的话,还是不要掺合进这些乱场的好,我相信你是好心,秉承正义,可这个地方,有太多人不愿意真正的真相大白于民众之间了,我一个老家伙,为了自己的学生,为了老朋友临终的嘱托,怎样都无所谓了,真没关系的话,还是走的远远的,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年轻人
低头一笑,似乎带着点无奈。
“老先生!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从遇上您那位让人头疼的学生起,我估计就已经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年轻人走出人群,经过秦老先生站在那副名为【廉聖】的天使前,取掉压了他半张脸的帽子,将自己的脸,清晰的展露在光线极好的樱花落雨下。
那张脸朗朗皓洁,浓眉灵目,脸型很小,脸颊上微微还带着肉肉的感觉,是张很讨人喜的娃娃脸,而且这张脸在这年轻人脸上,还非常和谐,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和那副【廉聖】的天使,是一模一样。
这又让现场所有人纷乱起来。
如果说先前他们看这些画中的天使,只有一种天上有地上无的感觉,这样突然见到现实中的人物,却有一种那是人物临摹而出的画作,是那生活在现实中【传说中的天使】,对这一情况,秦老先生也是极为意外的。
“你,你是……”
指指画像,指指他,老人还有点难以相信。
年轻人却很无奈的点头,不过青涩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拽入这样一场漩涡中,而有更多的晦气反而,很怡然自得。
“没错,显然,您的学生将我这个有过两面之缘的,毫不起眼的小警察,也当做【物证】了,不!或许是报复……都无所谓了,现在重要的是,您的学生确实失踪多日了,而据我所调查,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这个,画展的主角。”
他转而下了展台,步向那些,从听见他是警察后就已经越发词穷慌张的专家和凌家人,他走到台上后,人群中还有四个人出列,跟在他身后,都是年纪不大,正是情况的年纪,他们同时对这些人出示了他们的证件。
那个黑卫衣的小伙子,也正是那个小警员,牧新,道。
“我们是龙城东区公安局警员,现在怀疑你们和一位甘小姐绑架胁迫名画画作假案有关,请你们能够协助我们一起调查,另外,一个月前我们接到一个伤痕累累的毙尸,据调查,正是这个系列的【拂晓】天使原型人物,相信也和你们脱不了关系,请你们务必接受我们的调查!
”
“这……这……”
“怎么会……”
事情这么严重,似乎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更在那些专家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纷纷杂杂。根本没能有一个能让凌家人此刻脱身的状况。
地下室内。
凌凤庆匆忙在自己身上摸索什么东西,但苍老的手越抖越乱,越乱就越忙,找起东西来更加的慌乱匆忙。
甘轲扶的精神攻击,缺还在继续。
“你怎么也没想到吧?我会以给你的作品,玩了这么大一个心眼儿?”
老人愤恨愈加,此刻却无可奈何,甘轲扶继续说。
“你更不知道的是,我以自己的孩子为原型,画了另四副天使系列,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无论你怎么要求我带我的几个孩子来到你面前,包括你那些无法调查到的信息……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会有这种状况吗?竟然还敢对我如同对那些人一样?你当我年纪小就好欺负呀?”
问他,也没想要他的回答,甘轲扶非常自觉的,自己说自己的。
“所以你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些,如同天使存在的真实人类;而你没见过,却有人见过他们;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帮你画画的原因,这就是我这些天使,所传达的秘密信息,我就要让你死在自己的自大狂妄之上,让你为自己的愚蠢,完全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人总算从自己身上找出要找的东西,看样子,是他惯常待在身边的药物,可惜老人此刻手指抖的实在太厉害了,他好不容易打开盒子,一个剧烈抖动,手中的药一下子掉在地上,里面还是药汁喷雾的,老人弯下身,哆哆嗦嗦的想要捡起来,甘轲扶比他动作快一步,以纸巾垫手,将药瓶捡起。
药瓶上的显示,是抑制心肌梗赛的药物,果然如她所料呢,这个老人即便没有致命的病症,实际上也是撑不了多久的;心思过剩则伤,这个老人,毕竟玩了这么多年的心眼呀!
她歪头一笑,拿着药对瞪着她又有些紧张的老人摇摇,道。
“凌老,你说,心肌梗赛的话不及时治疗,不及时克制,十分钟下来,会产生什么
效果?”
“你,你想怎样?”
甘轲扶没有回答他,直接将他的药瓶甩到离她最近的墙面上,药瓶是仿钢化玻璃做的,平时很是坚固,但是经过过强的力道撞击,还是无法扛住的,本来就不多的药汁喷了墙壁一道浅浅的水印,而这道水印,让凌凤庆惊骇欲绝。
甘轲扶丝毫不微所动,只问他。
“你是怎么也没想到,彻底所有监视的结果,是可能死在你为我准备的这个牢笼里吧?”
“你,你……”
凌凤庆说话都无法舒畅说出,只哆哆嗦嗦后退着警告她。
“你,就算能够对如今的我怎样,你也会无法逃脱的,就算你能逃出这里,你也无法推卸杀人的罪名,现在是勘察仪器那么精准,警察一定能看出你的所作所为。”
“呵呵……”
甘轲扶十分好笑,拖着沉重的镣铐,步近这个可怜的老人。
“那你为什么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就能瞒得过法眼恢恢?”
“你,你,你别过来。”
甘轲扶这次并没有如他所愿,脚步沉重的一步步靠近。
“我为什么不过去?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真心来到你身边吗?”
“你这个祸害!”
老人嘶吼,手杖一滑,他已经摔倒在地上,甘轲扶任由他自己在地上挣扎而挣扎不起,也不再靠近,只慢悠悠的自己说着。
“本来我真没必要这么对你的,起码我并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你这种人的脏污,更多的,还是不想让那些真心等待我的人失望,但是凌老呀!你做的实在太绝了,我费尽心机和你周旋,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牵连,可你还是对那个孩子下了杀手,韩东,本来,我是想尽全力保全他的,他只是个心性耿直的憧憬着美好的孩子罢了,对你实际上没有任何威胁作用,你却连他也不肯放过,我还能相信,你有一个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人性吗?”
老人的气息越来越弱,挣着往门外爬行一点,一边说。
“你和我,没什么区别,何必再计较手上的血,多一点,少一点。”
“我跟你不一样!”
甘轲扶在他
身后强调。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以谎言来完成自己的一生,不想,却一再被别人的谎言一再包围,我跌跌撞撞,时至20岁才真正了解,人性恶劣,却也让人期待;面对良善之人,无论他们的要求有多严苛也好,我都能欣然接受,愿意改掉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可若只有将人类的【恶】之野兽放出,才能获得维护尊严,我宁愿再一次,被自己身体里那只野兽吞噬。”
她蹲在他再怎么爬,也爬不动的面前,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寻常人家姑娘,蹲在地上,和自家赖在地上不起来的老顽童爷爷说话一般。
“秦老呀!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些人,是你怎么追也追不上,一些人,是你怎么抢,也抢不了,一些人的心意,是你不对人家付出,人家永远不敢回报给你的;承诺,重诺之人的生命,小人的谎言;你以虚无的谎言为你身边的人构造了一个太大的城堡,让他们都忘记为他们建立这座城堡的究竟是他们的什么人了;我以我的谎言,戳破了你们所有人的豪华美梦,但我遵守了和我重要的人,最纯碎的承诺,虽然比我预期中的延迟,虽然可能会招他们的谩骂,这些都无所谓了,我会做到,这就是我对他们的信任,最真挚的回报,懂吗?”
老人呵呵笑着,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最后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的眼睛大睁,再也合不上,甘轲扶知道他还听得到,只是,再也没办法回答任何人一句话了。
“你不懂,这一生都不会懂了,你在这条以谎言建造辉煌天堂的道路上,走的太深,太远,秦老拉不回,我更拉不回,所以,只能送你早日走完这条路,这算是我这个晚辈,对你这个前辈,对秦老一直以来的教导,一点廉价的回报;不要恨,不要怨,来世,别再执拗这些虚无,珍惜真心对你的朋友,别再辜负他们的真心,走好。”
她倾身,在老人的额迹深深一吻,无在乎他那双含着恨意,夹着不甘的空洞双眼,这是给予这个由她来结束生命之人,最后的人性礼遇,亦是,祝福,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