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叶良就这样安静地跪在自己母亲的床铺前，心刀绞般疼，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心中满是心疼和愧疚。这个时候，他宁愿躺在这里的是他自己。
往事历历在目，那段贫穷但是相依相偎的日子，浮现在了马叶良的眼前。小时候家里很苦，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为了养活他、供他上学，没日没夜的干活，一有空就去山上采摘草药再晒干，然后走两个多小时去集市上卖了换些日用品回来，来回走四个多小时也舍不得买个包子填肚子，有一次还又累又饿昏倒在路上。就是这样贫穷的日子，这样相依相偎的时光，让马叶良从小就很努力学习，立志长大后做一个孝顺母亲的人。
一步错，成了千古错，马叶良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欲望驱使他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一万个悔恨也已经来不及了。如若时光能倒回，他宁可成为一个没出息的人，也要陪在母亲身旁，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做一个朴实的大山的儿子。
“娘，这些年我要接你和我一起住，你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大山，是儿子不孝，这些年一直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生病了我也不能来照顾你，我真的是罪该万死！娘啊，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我以后一定弥补这些年来对你的亏欠......”
马叶良哽咽着，喃喃自语着，他此时觉得心里真的很痛很痛......
马叶良发现被自己紧紧抓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娘，你是不是醒了？娘，如果你醒了，就睁开眼看一眼娃啊，我是叶良啊，我回来看你了！我以后就陪着你！”
马叶良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孩子那样无助，那样内疚，有着满心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病房里除了马叶良的哭声，一切都很安静，马叶良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此刻到底有没有醒着。
“娘，娃真的知道错了，错了，你能不能睁开眼看我一眼，是我不孝，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那些年帮我凑钱上学的邻居，也对不起一直对我不薄的慕氏，我忘记了你从小让我好好做人的教诲，是我错了，真的错了......”
马叶良的忏悔，落在安静的夜里，夜色更浓了。
病床上的老人，依旧很安静地躺着，依旧没有睁开眼，但是眼角有颗泪珠在滚下来。其实，沈阿玉在马叶良来到她病床前的时候就醒了，可是她心里对这个儿子非常失望，所以紧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马叶良的声声忏悔，最后让沈阿玉不由得留下了眼泪，她辛苦了一辈子就是想儿子能有出息，能够出人头地。结果，儿子有出息了，但是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辛苦了这一辈子，她什么也不图，希望儿孙平安，结果没有一样是称心如意的。
处在极度悲伤中的马叶良也发现了母亲眼角的泪珠，“娘，我知道你醒了，你睁开眼看娃一眼，看我一眼啊，我知道自己错了，是我不孝，不配做你的儿子......”
沈阿玉还是闭着眼不吭声，良久之后哽咽了起来：“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不认识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娘，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你恨我不争气，我错了，真的错了，只要娘你原谅我，我就改，以后重新做人。”马叶良一步步地朝母亲的身边跪过去，不断地在给沈阿玉磕头认错。
沈阿玉缓缓地睁开眼，两眼蓄满了泪珠，她看着马叶良良久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掉泪，瘦弱的老人两眼眶深陷，脸色苍白，此时的她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娘，你不要哭，等你稳定一点，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国外治疗，以后我们定居国外，这样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不分开了，以后我可以一直照顾你，不把你一个人丢在大山里了。娘，这些年，娃出去不回来接你在身边生活，是我不行啊！”马叶良看着苍老、瘦弱的娘亲，眼泪一直忍不住往外涌，他决定了带着自己的母亲远走他乡躲起来，去国外生活，他转在国外账户的钱，够他们母子俩过余生了。
沈阿玉看着马叶良许久许久，“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喜欢待在大山里，这辈子大山脚下就是我的家了，我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跟你去国外干嘛？那些洋文我一句也不会说，我跟你出去不是享福，是受罪。叶良啊，做人要有良心，你这样一走了之对得起你的老板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娘不是从小教育你做人要踏实、本分，做人要知恩图报。这些年，你们老板对你不薄，我听李律师说你害得他现在还被关在了拘留所里，你这么一走心里安稳吗？再说，我这条老命都是李律师他们救的，我住院的医疗费也是他们缴的，你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迷路知返。”
“娘，我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什么要逼我？我跟他们回去，我会坐牢的，我这辈子完了，我坐牢了，谁来照顾你？我不跟他们回去，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娘你不要逼我！”马叶良此刻想着的还是带着母亲去国外，他不想坐牢，他怕他跟李明远他们回去，会被躲在阴暗里的人灭口。
“那你走吧，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沈阿玉生气地全身颤抖着，看来这个儿子还是不知迷途知返，还想一路错下去。
“娘，你跟我走吧，我找人找渠道，我们俩去国外！”马叶良也执意坚持着要带母亲一起出国。
“滚，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是死也不会和你去国外的！”沈爱玉一生气，机器上的各种指标一下子出现了非常不稳定的状态。马叶良看着母亲痛苦的表情，他一屁股摊在了地上，这里有着他放心不下的母亲，自己走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也不会得到母亲这生的原谅了。如果不走，他知道等待他的要么是漫长的牢涯生活，或者是被灭口的命运。
马叶良陷入了两难之中，他摊坐在了地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夜空，他不断思索着，想寻找两全的答案，但是他知道没有这个答案。仿佛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他抬起来望着自己的母亲。
“娘啊，没有你的人生，我苟且活着也是没有意义了，好，娃答应你，明天跟李律师回去配合调查。”马叶良说完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他觉得这辈子自己欠自己的母亲太多太多，再也无法偿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