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后,倚凡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时深,又命人把屋里的炭火烧的更旺了一些。
“有时间找人把西偏殿收拾一下。”
时深轻抿了一口热茶,觉得身上的那股子凉气消减了一些,缓缓地开口说道。
倚凡正打发人把时深的早饭呈上来,被时深的这句话说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主子?是有人要来吗?”
“咳,是你主子我要娶妻了。”
听人这么说,倚凡一惊,竟不小心打翻了手里刚接过来的碗筷,边蹲下身子慌忙的边收拾边继续问道:“娶妻?娶谁啊?怎么这么突然?”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倚凡日日跟在萧简身边,自然是晓得他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府里也不曾养过男倌,现在突然说要成亲,着实是让她吓了一跳。
时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朝着门外候着的几位宫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进来帮着倚凡一同打扫,轻声道:“别问这么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吃过早饭之后,时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倚凡从屋内退出来,恰好碰到了守在门口的王杞。
倚凡关上门之后又谨慎的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附在王杞耳边低声问道:“主子今儿突然说要娶妻,还说要收拾出西偏殿来,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时深上朝的时候王杞便和侍从们在宫门之外等候,自家主子向来墨迹,经常最后一个出来,所以在不少大臣路过他时总能听到不少闲话。
今天时深下朝之后被叫到了御书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担心是自家主子在朝堂上说错了什么话,王杞还特意向萧筹的贴身侍卫打听了一番。
“听说是主子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要求娶霍将军,至于皇上同没同意就不得而知了。”
王杞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罢,倚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便招呼几个小厮让人打扫西偏殿去了。
只是收拾的时候,特意嘱咐一定要打扫的仔细些,屋内的陈设被褥也要按照王府主人的身份来。
这边的王府内正鸡飞狗跳的准备着东西,丞相府内此时也聚集了不少人。
“大人,今日怀安王突然横插一脚,若不及时斩草除根,恐生变故。”
怀安王便是萧筹给萧简的封号。
平时这位王爷游山玩水、种花逗鸟,向来不露声色,今日在朝上的一番话直接震惊众人,丞相一派怕会乱了他们的计划,下朝之后便都急匆匆的绕路到了丞相府中。
丞相名唤周华治,如今已近花甲之年,按理说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岁。
只是先帝驾崩前立下旨意,让他辅佐新帝,这才让他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
周华治不紧不慢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看了刚刚说话的户部侍郎一眼,没有说话。
“皇帝向来宠爱怀安王,这次多半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对他有求必应。如果霍随进了王府,以后再动手可就难了。”
另一坐在户部侍郎对面的大臣继续说道。
“都说完了?”
周华治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杯盖由于震动直接掉到了地上,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也不敢进来打扫,只是坐在他右方的傅安却直接蹲下了身子,开始清理起了碎片。
众人对这一幕似乎都习以为常,周华治扫了一眼屋里的大臣,笑道:“一个废人而已,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到时候以霍随的性子,直接一头撞死在牢里也说不准。”
返京的路上,为了让霍随承认自己造反之事,周华治早已令人动了私刑。
霍随武功高强,放眼军中几乎无人能敌,若不是进城之后被偷偷守在城门之上的弓箭手击中要害,断不会这么轻易的落入周方却之手。
而周方却恰巧就是周华治的侄子,两人本就是一家。
虽然只吊着一口气,霍随在被关入大牢之前还是凭一己之力打伤了押送他的数十将士。
周方却听闻之后大怒,直接让人挑断了他的脚筋,回到洛都更是直接把人扔进了大理寺内最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
周华治曾在深夜悄声过去看过一眼,这位曾经战功赫赫的战神将军,现在正蓬头垢面的坐在一堆干草之上。
只是再怎么狼狈,都折不了他的那一身傲骨。
萧筹虽下令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一定要善待霍随,但是大理寺中大多都是丞相一党,对这位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将军时常打骂,如今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怀安王迎娶霍随的圣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只是萧筹并没有给霍随正妃的地位,堪堪立为侧妃,理由就是带罪之身无福消受。
娶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向来没怎么有存在感的怀安王府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除了进进出出采办东西的小厮丫头,门口更是时常会聚集一些平民百姓,指着“怀安王府”的匾额评头论足。
“真没想到,怀安王殿下竟然会趁人之危,真是糟蹋了霍将军。”
“可不是,我从来不信霍将军会有谋反之心,怀安王这么做不是摆明了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要是霍将军,受此羞辱还不如直接咬舌自尽!”
……
城内对于怀安王娶亲一事议论纷纷,而牢内的霍随却没有得到消息。
看守的狱卒这几日来看他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霍随也懒得去猜,没人的时候依旧定定的坐在乱草堆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狱卒地位低下,同那些达官贵人的黑心不同,他只是听人指示办事。
虽然牢里这位三日之后就要被送上花轿,但是上面下了命令不能告诉他,说是很期待大婚那日霍随得知这个消息的表情。
皇上唯一的弟弟娶妻本是一件大喜之事,现在却成了城中众人忧心忡忡的一件并不想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