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此言,林桦脪咬着牙叩首:“皇上饶命!”林鍪眼神变了变,脸上的横肉微颤:“长公主殿下这是……”
南明昭笑着哼了一下,眼神凛冽:“林桦脪自行决定赈灾钱款取向是想代替陛下做主了?”
林桦脪叩首大喊:“臣不敢,臣没有这个胆子,皇上明察!”
南明昭也不理睬,继续说着:“若百官皆效仿林桦脪所作所为,岂非天下大乱?”
长公主字字珠玑,占着理呢。
林鍪没说话,南明昭扫视着每个人,看清他们的表情,真是有趣:“林丞相啊...”
话锋一转,音调柔和起来了:“这朝堂是众人朝仪的地方,在朝堂上讲些什么父子不太合时宜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便是告诉我们是什么角色应承担什么责任。”
“林相惜子之情固然感人,但也要分分场合,本宫与陛下一母同胞,在这朝堂之上,陛下也从来称呼本宫为长公主,因为这不是随意的地方。还望丞相日后不要当朝堂是自家后院般随意。”
南明昭说话如此不留情面,林鍪脸色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拍了拍朝服,跪下:“臣知罪,请皇上革去臣这丞相官职,让臣反省吧!”南承安袖子下的手暗自捏了捏拳头:“丞相言重了……”
南明昭起身,走到林鍪身前将他扶起,笑道:“丞相乃两朝元老,陛下还要依靠丞相呢,本宫所说不过是提醒丞相而已,陛下与本宫自是不在意这些,只怕众人会说丞相仗着权势藐视皇家威严,本宫也是怕丞相受人言语啊!”
林鍪脸色正了正,行礼,口气仍不善的说道:“臣谢过长公主”。
南明昭从林桦脪面前走过,转了一圈回到座位上坐下:“陛下圣德,必是才尽其用,林侍郎忧心天意祷告,在户部浪费了才能,不如去太常寺吧!”
司磬接话道:“长公主圣明,林侍郎在户部十日有八日朝定来迟,账目例行总是少做缺漏,原来是志不在此啊!”
“林丞相以为呢?”南明昭把林鍪的说辞全都堵死了,林鍪即便一万各不乐意,也不能再开口了。
“崔大人,林大人去转去太常寺该是什么官职呢?”南明昭问着吏部尚书。崔簇出列行礼:“依臣所见,林桦脪可任太常寺太祝博士。”
崔簇一言朝臣议论纷纷,林鍪**的大臣有发出质疑:“户部侍郎乃是正三品,太常寺太祝博士不过八品,林侍郎有罪,可不至贬谪至此啊!”
南明昭呵斥道:“林侍郎之罪乃是欺君,那么李大人是想犯大不敬之罪吗?”
众人无言,卫城太傅说道:“臣认为,崔尚书的安排十分合理,太常寺掌管宗祠祭礼,不同于其他部门,官员升迁也应顺从功德积累。林大人初来太常寺,若任职高位,恐怕不能服众。太祝博士乃是最合适的职位,不久也便可以升为少卿了。”
崔簇附和道:“臣正是此意。”
南明昭和南承安对视一眼,南承安说道:“众卿可还有异议?”
众臣齐声:“皇上圣明!”
“崔大人,去办吧,林大人,明日便去太常寺报到吧!”
林桦脪磕着头,掩饰着凶狠的神情:“臣……谢主隆恩。”
南明昭提醒道:“陛下,司尚书有错也该罚。”
南承安点点头:“司尚书失察,罚俸半年!”
“退~朝~”太监高调的喊声似乎也在宣示着今日皇家的威严是立住了!
大臣散去,林鍪亦步亦趋的出了金銮殿。看着宫里的天空,金秋九月,秋高气爽,阳光正好,不毒辣,却也不能长久注视着.......
正三品的肥差户部侍郎,转眼间变成了看守香火的男巫,这还是他长了个心眼,问了一嘴赈灾款的事,桦脪才说挪了去挥霍了,才想出这个补救方法。
可谁知,还是让这个牙尖嘴利的长公主借由处置了。先帝驾崩后,自己手中的权力是越来越小了。丞相,呵呵,长公主,从小便因为他顶了魏传兴的丞相之位,没少讥讽他。
尤其是那件事,她是恨毒了林家了,没了先帝这个保护伞,他林鍪难道真的就无路可走了?......不行……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林伯,林伯等一下!”南明昭提着裙摆,疾步走来。
“臣参见长公主殿下。”林鍪嘴里说着,也作势要行礼,可却看不到恭敬的影子。
南明昭赶紧微蹲做状扶起:“林相,不必多礼。”
“方才朝堂之事,林伯伯不会怪本宫这个侄女吧!”
“公主说笑了,臣断不敢有所怨言。”语气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南明昭偏偏无视林鍪的冷面,笑得灿烂:“林相,您是看着明昭长大的,父皇还在的时侯一直拿林相当兄弟,明昭自然是十分信任林相的。”
“只是林二郎此事实在是做的不妥啊,本宫若不将他调离户部,只怕日后都会落人口实啊!”
“本宫方才在朝堂说的那些话也是借着二郎的事敲打其他人罢了,您也知道,父皇去的早,这朝堂不好驾驭,有时本宫也是不得已为之啊!本宫和陛下也只有林相能信任,林相您千万不要和本宫生了嫌隙才好啊!”
林鍪看上去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臣明白,臣..自当为陛下公主排忧解难……”
“林相千万和二郎说一声,别对本宫生了怨才好啊,让二郎好生在太常寺干着,若日后还想回六部来,本宫自会寻机会去办的。”
“……臣多谢长公主,那臣先告退了。”
“林相慢走!”
南明昭看着林鍪的背影若有所思,老谋深算如林鍪,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鍪是和先帝光着屁股时就一起玩大的,先帝对林鍪的信任很多时候是超过对南明昭母后的,在他的怂恿下,夫妻二人闹过不少矛盾,尤其是林鍪引荐给先皇的一个女人,差点要了南明昭母子三人的命,她怎么能不恨啊……
橘姿戏谑道:“林丞相的脸像吃了...恩...一样的呢!”橘姿捏捏鼻子,手在鼻子前扇扇,一脸鄙夷。
“这样也不错,温水煮青蛙才是最致命的,倒是比之前想直接撤去户部侍郎的效果来的好些,还能多恶心恶心林鍪,何乐而不为呢。”南明昭摇头晃脑,心情美丽的很。
乾清宫,午膳。
南明昭开心的吃着,南承安却胃口不佳,南明昭动手给他布菜,“怎么?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还不多吃点啊?”南明昭笑道:“这不是陛下爱吃的松鼠桂鱼嘛?”
“只是……”南承安欲言又止.
“承安,这几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大事小情都处理的很好,只不过林家的事确实棘手,不必太过介怀。”
南明扒拉着饭,神情有些怔然:“而且,有些仇我是想亲自报的,那时候你还小,并不了解其中缘由,只是我,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南承安十分落寞:“……许多事,都是要长姐操劳,朕不是个合格的皇帝..若长姐是男子,一定会是最优秀的皇帝!”
南明昭笑道:“又说些没用的啦,陛下不会嫌我管得多了,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南承安连忙摇摇头,南明昭继续说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每日想着权谋之术,若不是为了守住我们南国的世代江山……等那件事结束后,我也不想再管朝堂之事了,到时候陛下可以大施拳脚,陛下一定会是名留青史的好皇帝的!”
南承安想着那时的光景,眼中充满了雄心斗志……“快用膳吧,等会好好睡一会,下午的军机会议可要费神了。”南明昭已经用完了,端坐着,慈爱的看着他。
“那长姐可是回永乐宫休息?”
“不了,为了云良阁的筹备,我也有快半月没去看母后了,准念叨着呢,我等会去看看母后。”
晌午,天却阴了起来,大有要下雨的阵势。
慈宁宫内,宫人们忙着遮盖花草。慈宁宫的空地都栽满了花草,虽说这时节不剩什么娇艳的花儿,但许多名贵的绿植,叫不上名字来的嫩枝儿们,却是淋不了雨的。
御花园的花草茂盛,太后喜欢去看,可回到慈宁宫内还是要亲手种上花草,每日浇水施肥,乐得其所。陛下和公主劝太后不要劳作,太后偏喜欢养着这些物儿,不算辛苦。
太后还总是要和御花园的的匠人们比着谁养的花草更繁茂,其实魏太后不过三十九岁,却已经在这深宫生活了二十多年。
先帝去后,太后一个人在宫里也是了无生趣,从前照顾着一双儿女,如今享得清闲也便侍弄些花草解闷罢了,左不过要在这深宫里呆上一生。
太后坐在塌上,腿上盖着娟被。魏太后五官秀丽,是大气不失温婉的长相,眼眸清冷深邃,确是个十分爱笑的人。
南明昭像极了魏太后,眉眼,鼻梁,下巴都十分相似,能言巧辨的姿态像,睚眦必报的性格更像。
魏国公总是说,南明昭就是二十岁时的魏卿兰。太后的丝丝的皱纹也宣示着岁月苍苍,贵如太后,精致保养,却也敌不过四十年的岁月痕迹。
魏太后托腮看着窗外,宫人们忙忙碌碌,倒有些事情做。太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嬷嬷:“桂香,昭儿今日不是留在乾清宫用膳吗?你让人去打听打听昭儿现在在哪呢?”
“是”桂嬷嬷应和到。
桂嬷嬷扭头正向外走出去,正巧南明昭大步迈进来:“母后~昭儿来啦~”
宫人行礼退下,南明昭笑着直接做到魏太后对面,坐着抬起手交叠娇滴滴的行礼:“明昭参见母后。”
母女相视而笑,魏太后拍拍南明昭的头:“你这丫头!许多日都不来请安了。”
南明昭接下魏太后的手,在手心紧握着。“昭儿这不来向母后请罪了。”母女二人抓着手,殿内一片温暖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