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咏比赛结束后，很快就进入了十二月。
天气冷得刺骨，起床便成了一件困难事。
栩栩躺在被窝里，棉被被她裹成筒严严实实包裹在身上，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严莉和乔正国又去新房监工了，家里只留她一个人在赖床。
约莫近十点，乔遇看完新房回来了，一进卧室就看见妹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他来时还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她，这一瞧原来人早就醒了，顿时嗓门也大了起来：“醒了怎么不动呢，小懒虫。”
栩栩眼睛里残余一丝困意，听见哥哥的声音立刻就散了，她歪了歪脑袋，拿眼睛瞥向哥哥，嘴角弯弯地说：“太冷了，不想起床。”
乔遇满心都是柔软，在床边挨着妹妹坐着，瞧着她把棉被裹成长条的滑稽模样，逗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条又懒又肥的小蛇。”
栩栩被逗得噗嗤一乐，就想伸手去打哥哥。
可她把被子裹得太紧了，左滚右滚，愣是没能把手从被子里拔出来。
“哈哈哈哈哈……”乔遇实在忍不住狂笑起来。
笑够了，乔遇替她掖了掖有些漏风的豁口，“妹妹，咱家已经在装吊灯啦，等家具搬进去，估计咱们能在新家过年呢！”
“这么快！”栩栩两眼放光，“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去买家具呀，我也想去，我想给自己选个漂亮的窗帘。”
乔遇摸了摸下巴，“我听妈妈说五号发工资，可能就是最近。”
栩栩憧憬着未来自己的小卧室，想了会儿说：“二伯母他们是不是已经快装修完啦？”
“他们都在打扫卫生了。”提起二伯母一家，乔遇语气淡了点，“二伯母私下里还找妈妈借钱呢，乔青不是赔了同学医药费吗，现在没钱买电器。”
栩栩无语，撇嘴说：“电器可以以后再添呀，我们家装修都还没钱呢。”
乔遇跟妹妹八卦：“可不是，所以二伯母他们打算就这么先搬进去住了，我听奶奶说，他们要在新房里跨世纪。”
正如乔遇所言，没过两天邱玲就开始打包一家人的行李。
乔正国抽空找二哥说道过，新房装修完得通两月风，不然搬进去对身体有害。
乔正军也不想这么早搬，马上跨年，他还是想一大家子人在老屋热热闹闹的过。
可是邱玲近半年与乔家人的矛盾越来越多，加上乔青也不省心，她是一点也不想在老屋呆了。
乔青也是如此，她受够了兄弟们的区别对待。
于是赶在十二月底前，乔家二房搬出去了。
照理说，搬了新家，该请亲朋好友去暖屋，可邱玲没有，就这么冷冷清清搬了进去，连钥匙都没给林碧芬和乔贵一把。
搬过去两天，乔正军带着乔春回来了，说新房的床垫太软睡不惯，打算在这边再住段时间。
而乔春呢，搬进楼房没有兄弟陪他玩，乔青也不爱理人，他觉得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一听说爸爸要回老屋住到过年，赶紧收拾了几件冬衣跑回来跟几个哥哥继续挤阁楼。
没有乔青在，乔春也加入了和栩栩一起上下学的行列，有四个哥哥陪着，严莉也算放心。
她和乔正国忙着新房装修，元旦前最后一个休息日，夫妻俩就去把家具订了。
算算日子，春节肯定是能搬进去的。
临近期末，乔家孩子们又开始了紧张的复习。
栩栩把教室窗户关上，用手搓了搓被寒风吹得发麻的小脸，重新拿起笔。
萧优侧眼瞥见她作业本上的草稿，不由问：“乔栩栩，你好厉害呀，算术都不用扳指头。”
栩栩缓缓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她来说，心算是很简单的事，更别提她早已背会了乘法表。
萧优转头朝后排空着的座位瞅了眼说：“你知道申婉如为什么这几天没上课么？她去做童星了，要去外省一趟，好像连期末考试都不来，真好。”
萧优成绩中下游，正为期末考头疼呢，倒是羡慕申婉如有正当理由不参加考试。
栩栩却是一怔。
她是知道申婉如去面试童星训练营的事，可并不知道面试还得去省外，并且期末考试都会受影响。
这可跟欧阳老师说的不一样。
想到这，栩栩心里最后残余的遗憾也彻底消失，对她来说，学习是第一要事。
寒冬的天黑的早，学校冬季放学时间提前，刚过四点半，几个哥哥就来接她了。
栩栩收拾完书包，一出教室门就被乔遇塞了个暖融融的水瓶，她双手抱着，微僵的手指瞬时暖和起来。
对于教室门口四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同学都认熟了。
“乔栩栩，真羡慕你，每天都有四个哥哥来接。”
“哎，我哥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栩栩与同学道别，被四个哥哥簇拥着往校外走，外面风吹得很猛，乔遇赶紧替她把松松垮垮的围巾系牢。
他们正说说笑笑的走着，一个把自己裹成球一般的女生低着脑袋从他们身边快步而过。
乔春眼尖，急声唤道：“姐，今晚奶奶煮火锅，你不去吗？”
乔青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的走了。
“乔青性格怎么越来越古怪，以前虽然话少也会跟我们说几句，搬完家真跟陌生人一样。”乔宇辰说。
乔遇最不待见乔青，和她沾边的话题他就不愿意开口。
乔春说：“乔青跟同学不对付，被她弄伤的女生三天两头找茬，现在班里其他人也孤立她了，可能是这个原因……”
众人沉默。
乔青沦落到这种地步毫不意外，都是自己作出来的，他们可同情不起来。
转眼来到十二月三十一日，学校放假，为迎接千禧年做准备。
跨年前夕，乔家人聚在一起，包括邱玲也带着乔青过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往虞城最繁华的解放路去。
夜幕初初降临，街道上已是人潮如织，甫一进入解放路，就已经通行困难了。
栩栩原本还由乔遇牵着，后面就骑在了乔正国肩头，看着这千载难逢的壮观景象。
人潮不由自主地往最中心的钟楼汇聚，摩肩接踵，欢笑声与叫骂声交替不断。
乔家人起初还满是兴奋，渐渐的林碧芬就焦虑起来，可此时想回家也是不能了，只能被人流推搡着继续往前边走边看。
到了后面，三房人都被人流挤散，严莉更是牢牢牵着儿子护着女儿，生怕两个孩子走失。
终于等到十二点，跨年的钟声敲响，一瞬间，无数只牵在人群手里的气球升入天空，飞过辉煌明亮的“2000”灯牌，让人感受到新世纪真的来了。
人群沸腾着：“新年好！”
“千禧年你好！”
“新世纪，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