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郊区,李家。
李兆年夫妻站在院子里,有些焦急的望着社区公路。
姚欣低头看着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但是威尔还没有回家。
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威尔今天是去飞龙帮申请退帮,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她拿出手机,拨打威尔的号码,但是没有人接听。
“这么晚了威尔不回家,也不接手机,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李兆年虽然也担心,但还是安慰道,“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要不你给卢克打个电话?”
“我刚才不是打过了嘛,卢克说飞龙帮今天出了点事,让咱们不要着急。”
“威尔不是去退帮吗?就算帮里有事,跟他也没关系呀。”
“你问我,我问谁呀?”
“要不你再问问卢克。”
李兆年“……”
夫妻俩又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公路的东面亮起车灯。
这已经是他们关注的第42辆车了。
车灯很亮,李兆年眯着眼,“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好像是咱家的车。”
姚欣欣喜的喊道,“威尔的车,他回来了。”
车开进了院子里,夫妻俩赶忙走上前,姚欣一把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威尔鼻青脸肿的走下车,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被站在一旁的李兆年扶住了。
姚欣担忧道,“儿子,你怎么了?脸怎么青了,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皮外伤。”威尔挥挥手,在父亲的搀扶下进了房子里。
看到儿子这样子,李兆年也担心,“你身体不要紧吧。”
“真没事。
就是说了退帮的事被狼哥的手下揍了一顿,早就不疼了。”
“那你怎么都站不稳了?”
威尔脸一红,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吓得,“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点吧。”
“好好,你休息会,我去做饭。”姚欣赶忙去了厨房。
李兆年喊道,“多做点,估计卢克也没吃饭。”
威尔灌了一杯茶水,“我哥一会要过来?”
“你一直不回家,我和你妈担心,就打电话给你堂哥了。
他说飞龙帮今天有事,让我们不要担心。
他一会会过来。”李兆年说到这,露出好奇的神色,“飞龙帮出什么事了?跟你没关系吧。”
威尔摇头,“等我哥来了再说吧,我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
“手机被关了,我出来的时候走的急,就忘了开。”威尔拿出手机,重新开机。
“儿子,你咋了?怎么看着像是被吓到了。”
“我们帮里今天死人了,还不止一个。”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我哥来了再说。”威尔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也不敢确定,说出来又怕父母担心。
没多久,卢克也开车来了。
卢克进门后问道,“爷爷奶奶呢?”
李兆年道,“我让他们早点休息去了。
这几天为了威尔的事,把两个老人也折腾的不轻。”
姚欣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招呼道,“卢克来了,那我下面了,先洗手吃饭吧。”
卢克应了一声,洗漱后,坐到餐桌旁吃饭。
餐桌上摆放着四道菜,炖牛肉、风味茄子、驴肉焖子、黄瓜拌木耳。
很快,手擀面煮好了,浇上两勺牛肉汤,大块的牛肉,撒上一把香菜,色香味俱全。
卢克饿了,不过几分钟就吃完了一大碗面。
威尔也一样,将菜拨进碗里,搅拌在一起吃。
兄弟俩很快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空。
姚欣说道,“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再去煮,锅里还有现成的牛肉。”
卢克擦擦嘴,“饱了,吃不下了。”
李兆年憋了这么久,开口问道,“卢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克没有回答,望向一旁的威尔,“你先说说飞龙帮的情况。”
“好。”威尔答应的很痛快,“我今天去了飞龙帮,就是想跟狼哥说退帮的事,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听狼哥他们说起了郑拉恭的事。
说是郑拉恭受伤了,在一家诊所里养伤。
然后,我就赶紧打电话告诉你。
我还想打电话告诉纽约警局,但你不同意,我就没打。
再后来,我们的手机就被统一收走了。
我当时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就询问其他人发生什么事了。
有的说帮里出内鬼了,有的说帮里可能有行动,反正乱七八糟的。
后来还听说,帮里抓到了几个内鬼,直接都被处决了。
还说有个堂口遭到了特警袭击,伤了几个人。
我当时都吓傻了,生怕帮里查到我是卧底,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地缝里。
晚上七点多才把手机发给我们,我又跟狼哥提了退帮的事,就赶紧回来了。”
威尔说完一脸后怕,“哥,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卢克道,“这件事还得从赌王周起,他被大马警方通缉,通过郑拉恭的关系偷渡到纽约。
周天成身家豪富,积累了不少非法财富,也成了纽约各个组织眼中的肥肉。
找到了郑拉恭,就可能找到周天成。
飞龙帮可能知道了郑拉恭是警方的线人,他们准备利用郑拉恭的敏感身份,将帮派中的眼线清除掉。
警局、佛波勒、ICA、国土安全局、和胜堂和一些其他帮派。
他们将关于郑拉恭的虚假消息告诉各个堂口和头目,每个消息的藏身地点都不同。
假如,你今天将郑拉恭在诊所的消息告诉纽约警方,而纽约警方派人调查。
那么,帮派高层就会知道,头目狼哥手下有卧底。
你今天可就不是被收手机那么简单了。
很可能也会被飞龙帮干掉。”
威尔越听越是后怕,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湿透了,“哥,是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啥都听你的。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兆年夫妻俩也是后怕不已,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心中对卢克充满了感激。
“以后多听你哥的。”李兆年也看出来了,侄子比自己有本事,儿子多跟他接触不是坏事。
卢克露出一抹苦笑,腹诽,我能让你干嘛?
其实,卢克今天也有些担心,怕威尔没有听自己的话,将郑拉恭的行踪告诉纽约警察,但今天这个时间点很敏感,如果他贸然去找威尔,很可能会让对方暴露。
好在,结果是好的。
卢克将事情说清楚,也是让威尔长个教训,以后不要再冲动。
……
“滴滴……”
一阵闹钟声响起。
卢克的闹钟定的时间比较晚,如果闹钟响了还没起床,说明他已经晚了。
昨晚回到家,卢克又和洛杉矶的同事聊了一会。
劫桉谋杀司还有一堆事等着自己,等这个桉子告一段落,卢克就准备回洛杉矶了。
当然,佛波勒刑侦顾问的身份还是要留下的,这个面子尼根应该会给,这趟纽约之旅也算是没白来。
“叮铃铃……”卢克的手机响了。
“嘿,我是卢克。”
“李顾问,是我。”手机里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原来是十八岁的露易丝小姐。”
“呵呵,没想到李顾问还挺记仇。”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找我有什么事?”
“陈悦醒了。”
“好消息,我会直接去医院。”
“一会见。”
……
一个小时后。
卢克赶到了医院。
露易丝也开车进入医院,从驾驶里走出来,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慢?”
“你好像也不快。”卢克来的时候顺便吃了个早餐。
露易丝指着汽车后排,“我车里还有个小乘客。”
卢克往车里瞅了一眼,汽车后排坐着一个小女孩,板着一张小脸,两个大眼睛水汪汪的。
卢克低声问道,“跟她谈过了吗?”
“是的,她说没见过宋金宝。
我又去了餐馆询问,员工们也没有见过宋金宝。”
“OK。”卢克点点头,“我们还是去跟陈悦好好谈谈吧。”
“卡。”
汽车后面打开,陈宁跳下车,迫不及待的问道,“我要见我妈妈。”
“嘿,可爱的女士,不要着急,这就是我们来的目的。”露易丝锁上车门。
卢克提醒,“陈宁,你妈妈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你一会见到她不要太激动,否则会影响……”
“我知道,露易丝阿姨已经告诉我了。
我不会闹、也不会哭,只是想亲眼看到我妈妈……”小姑娘说着话,眼睛已经红了。
“很好。”卢克一挑大拇指,“我们走吧。”
308病房。
陈悦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小姑娘嘴上答应的好,但一进门还是飞奔到床边,抱着陈悦哭了起来,“呜呜,妈,我想你了。
我好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陈悦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摸着女儿的头,“宁宁别怕,妈妈已经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妈,我想待在医院,想跟你在一起。”
“好的,以后你下学回来,就可以来医院看妈妈。”陈悦拍着女儿的后背,低声安慰。
母女俩聊了好一会,卢克让一名探员将陈宁带出了病房。
“陈老板,你身体怎么样了?”
卢克虽然怀疑陈悦与周天成的死有关,但没有证据,还是客客气气的。
“好多了,就是还有些虚弱,李顾问,谢谢你。
那天要不是你推开我,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悦摸着腹部,心有余季道,“那个枪手为什么要杀我?”
“你认识那个枪手吗?”
陈悦摇头,“我中枪后,脑子一片混乱,我担心自己会死,担心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卢克拿出枪手的照片,“认识他吗?”
陈悦仔细看了看,摇头,“不认识。”
枪手还有一个同伙是负责开车的,卢克也拿出他的照片,“他呢?”
陈悦紧皱着眉,“我完全不认识他们,更不可能跟他们有恩怨,是有人派他们来杀我的吗?”
“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没有。”
“你觉得谁会杀你?”
“我想不出来,我这些年从来没有与人交恶。”
卢克试探道,“你认识宋金宝吗?”
陈悦脸色微变,眨动了一下眼睛,“认识,他怎么了?”
“这两个杀手是他找的。”
“宋金宝要杀我?”陈悦瞪大了眼睛,摇头,“不可能,他不会杀我的。”
“杀手已经承认了。”
“那也不可能,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杀我。”陈悦语气坚定。
这倒让卢克有些意外,“为什么?”
陈悦眼珠子一转,说道,“宋金宝不是周天成的手下吗?会不会是周天成要杀我?”
“周天成已经死了。”
“什么!周天成死了!”陈悦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么时候死的?”
“我上次去粤来越好餐馆找你之前他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他?”
卢克的确是这么想的,却不会承认,“NO,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只是周天成脸部遭到了破坏,身体腐烂的厉害,我们无法辨认他的尸体。”
“那你们为什么现在能确定他死了?”
“我们给尸体做了DNA鉴定,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陈悦双手绞在一起,显得更加紧张,“DNA鉴定?周天成的父母已经死了,你们怎么做的鉴定?”
“周天成的父母虽然死了,但他的女儿还活着,我们比对了他和陈宁的DNA,两人的确是父女关系。”卢克盯着对方的表情,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也即是说,陈宁的父亲死了。”陈悦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是的。”
“上帝呀,为什么会这样?呜呜……”陈悦终于绷不住了,捂着嘴哭了起来。
卢克和露易丝对视一眼,两人都猜到了什么。
卢克回忆陈悦的资料,她是八年前和周天成离婚的,而陈宁今年已经九岁了,也就是说陈悦应该是婚内出轨,并且还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露易丝递给陈悦一包纸巾,“陈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你女儿就在外面,如果被她听到,肯定也会很伤心。”
陈悦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他是怎么死的?”
露易丝反问,“陈宁的父亲到底是谁?
我们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能查到凶手。”
“宋金宝。”说完这个名字,陈悦捂住嘴,低声喃呢,“宝,我的宝……”
露易丝“……”
卢克“……”
此时,卢克不免有些郁闷,查了半天,居然搞错了死者身份。
不管陈悦和宋金宝的感情是否是真的,但她婚内出轨是事实。
此时,卢克也不知该同情谁了?
现在又有了新问题,是谁杀了宋金宝?
卢克问道,“你和周天成、宋金宝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悦摇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你不说,会影响桉件的调查,宋金宝的死可能会成为一个悬桉。
而雇佣枪手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抓到,他很可能会再次杀你。
如果你死了,你女儿怎么办?”
一提到陈悦女儿,效果立竿见影,她主动开口,“大概是十年前,周天成那时候刚开始经营网络博彩,他挣钱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百倍,几乎可以说是在捡钱。
他整个人也飘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外面鬼混,还美其名要陪客户。
可笑的是,我每天都能从他身上闻到不同的香水味。
那段时间,我很伤心,也很孤独。
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缺钱了,钱太多了也只是一串数字。
其实,我并不是很希望他有那么多钱,这些钱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很陌生的人。
那段时间,我过的很痛苦……”
陈悦擦了擦泪水,脸上多了一丝温情,“这个时候,金宝来到了我身边。
他是周天成的手下,那段时间一直负责保护我。
他总是默默的站在我身后,有时候我们的目光对上,他会赶忙扭到一旁。
我知道他一直在偷偷的看我,我也知道他喜欢我。
我们就这样相处了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我们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陈悦陷入了回忆中,脸上带笑,眼中含泪,声音沙哑道,“我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有一天,有个帮派来找周天成寻仇,双方发生火拼。
有人说周天成死了,有人说周天成受伤了,有人说周天成跑路了,还有人说周天成被警方抓了。
当时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宝站了出来,他带着我逃到了别的城市。
我们白天坐一辆车,晚上住一个房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发生了关系。
后来,周天成干掉了敌对帮派,又把我接回去了。
但我和金宝有了感情,我们还维持着那种关系。
后来,我就有了宁宁。
我和金宝都很爱她。”
“陈宁知道宋金宝是她父亲吗?”
“不知道。”
“她认识宋金宝吗?”
“认识。他们两个经常见面。”
露易丝的脸有些发红,她询问陈宁的时候,对方说根本不认识宋金宝,她被一个九岁的小孩骗了。
“周天成知道你和宋金宝的关系吗?”
陈悦笑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根本就不关心我,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我估计他巴不得和我离婚。
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和金宝早就被扔进湄公河了。”
卢克追问,“你们是怎么来到纽约的?”
陈悦擦了擦鼻子,“周天成的生意越做越大,在纽约这边也置办了一些产业,金宝经常被派遣到美利坚帮他打理生意。
而自从宁宁出生后,我也提心吊胆,生怕他发现异常。
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跟他离婚了。
之后,就提出移民来纽约,那个年代移民到纽约很正常,他并没有怀疑。”
“如果周天成没有发现你和宋金宝的关系,为什么要杀死宋金宝?”
“周天成这个人心思缜密、心狠手辣,只要对他有影响或潜在危险的人,他都会除掉。
宋金宝一直在帮他做事,他在美利坚的产业,宋金宝比谁都清楚。
我早就提醒过金宝。
但他担心我和女儿的安全,一直不肯离开……”
陈悦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肯定是周天成杀了金宝。
他是凶手。
你们一定要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