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明天中午十一点半。”
金程挂断电话，看向正闭目养神的先生。
“不错，终于能有个约会了。”
听见这一声打趣，金程面色不变，只说道：“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如实的告诉他们。”
先生点点头，又说道：“你的日子也太无趣了些，这里的姑娘们看不上，我看你也没少往外跑，怎么一个姑娘都认识不上呢？你长得也不错，挺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金程正色：“先生，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菜市场，那里没有年轻的小姑娘。”
先生叹气：“咱们又不缺钱，你去超市啊，去菜市场干什么？”
金程：“菜市场的菜比较新鲜。”
先生：……
菜市场的菜的确是新鲜一点。
“那明天见的好歹是个小姑娘，你穿的好看一点，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像你一样整天都是衬衫西裤的？你穿的得有活力一点嘛。”
金程摇头：“明天见的是个姐姐。“
先生瞪大眼睛：“姐姐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砖你不知道吗？”
金程：“知道，但是不想抱的太多，一块金砖还可以，再多我就抱不住了。”
先生笑了笑。
金程的性子太过沉闷，能开开玩笑，已经是极大的惊喜和进步了。
这是个好孩子。
“您该休息了。”
先生顺从地从沙发上起身，往小卧室方向走去。
“我好像总是在休息，罢了罢了，我已经是个老年人啦。”
金程蹙眉：“您不老，只是需要注意身体。”
先生轻轻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金程看着他进了卧室，拿了块抹布，安静地擦拭起桌子，椅子，最后又回到了小厨房，仔细地清洗、擦拭着每一处。
说实话，他没想到韦峰的动作那么快。
上午才叫了人过来，下午段兴发就死在了自己的别墅，还是那种不体面的死法。
不过先生倒是不怎么惊讶。
韦峰和段兴发床上的女人有关系的事情，他也好像老早就知道了一样。
金程感叹着：先生总是什么都知道。
只是这时间也太仓促了一些。
金程最后环顾了一遍这个五脏俱全的小厨房，随即关上了门。
丁意挂断电话，看向陈起澜。
“明天中午十一点半。”
陈起澜皱眉：“怎么约到了中午？”
丁意解释道：“他说明天下午单位有大型活动，上午他要负责统筹，只有午饭时间能抽空和我见面。”
“大型活动？老七他们没说有什么大型活动啊。”
正说着，陈起澜的手机叮咚一声。
【小张：队长！明天我休假啦！】
【陈起澜：休个锤子，怎么，真的把自己当营销了？】
【陈起澜：玫瑰天堂明天有活动？】
【小张：有一个，说是有个公司办团建，把这儿整个包了，好像除了安保和服务生以外都放假了。】
陈起澜放下手机，朝丁意说道：“没骗人，还真有个活动。”
话罢，他伸个懒腰。
“今天早点休息吧，他真敢来见你，说明是场硬仗啊。”
丁意点点头，合上手中的笔记本。
这是风起云涌的一夜。
瓢泼大雨洗净了不少污秽，空气骤然变得清新起来，令人呼吸之间也能感受到一股新意。
丁意从早上开始就在看那份受害者名单和案件详情。
既是受害者，也是犯罪者。
一个个人名与案件相互对应。
一个个家庭的破碎和分崩离析。
仿佛能感觉到痛苦在无数人之间拉扯、蔓延。
直到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其抽走。
陈起澜垂头看着丁意：“十点了，提前过去，还得布置几个人。”
丁意点头，站起身来。
两人约定的地方，是个不大的中餐馆，离玫瑰天堂不远，步行大概只需要十分钟。
金程说约在这里的时候丁意还有些意外。
毕竟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是自己很忙。
丁意以为他会选在离玫瑰天堂更近的咖啡厅或者快餐店。
却没想到来的是这里。
看菜色，这间中餐馆大概是东北人开的，就连自制的菜单都透着一股东北话的味道。
丁意想起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时同一条街的不远处，也有一家中餐馆。
和赵冲卖的快餐盒饭不同，那里的菜色要精致很多。
那时候院里有几个孩子是寄养的，他们的父母来探望时就会到那个中餐馆去。
剩下的一众孩子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远去。
金程的奶奶偶尔也会拎着那家中餐馆的袋子从孤儿院的门口经过。
那一定是她刚卖完废品的时候，手里的钱稍微多了一点，就回去买一个菜，带回去和自己的小孙子一起吃。
金程来到孤儿院后，大概就再也没吃过了。
丁意的记忆不断闪回，直到一道身影笔直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丁意抬头，对面的人依旧是玫瑰天堂初见的那身装扮。
衬衫，西裤，娃娃脸。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隔着一张桌子相互对望，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丁意听见里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陈起澜的声音。
“你们好歹也算是同个地方出来的旧相识，一句话也没得说吗？”
丁意犹豫片刻，正要开口，却听对面的金程说：“很久没见过了，你找到扭扭了吗？”
丁意点点头：“找到了，过的挺好的。”
金程露出个有些羞涩的笑来：“那就好，我记得扭扭走的时候你还挺伤心的。”
餐馆的服务生把几道菜端上来。
金程看着这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说道：“以前我奶奶偶尔也会买回去一点，买一个菜回去，但不会买主食，我们会一起做，有时候做完，菜都要凉了，不过真的很好吃。”
丁意的唇颤动了几下，还是决定跳过这个环节。
“你离开孤儿院之后过的怎么样？”
听到丁意的问题，金程沉默后又发出轻笑：“我没想到你会问我，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金程摘掉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随手放在桌子上。
丁意这才发现那副眼镜并没有镜片，只是一副镜框而已。
金程夹了一块锅包肉放进碗里，小口咬着。
“我爸妈对我都挺好的，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只有一个我，他们带我吃了很多我没吃过的东西，见了很多我没见过的风景，供我上学，让我健康的长大成人。”
金程的语调缓慢而平淡。
“然后他们死在了一个杂碎的车轮底下。”
金程嚼了一大口米饭。
“你们都以为是两条生命对不对，其实不是，我妈肚子里有个孩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天他们是要去做人流手术的，因为怕我这个养子难过，加上我妈年纪确实大了，两个人也没告诉我，就要去医院拿掉那个本来应该出生的孩子，结果刚出家门还没到医院，三条生命就已经没了。”
丁意沉默着，这是她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