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看着这片翠绿葱茏的竹海。这片竹海很漂亮,他还从未见过长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中的竹海,这景致让人神清气爽。只是,竹海外围有一层厚实的瘴雾笼罩,即使在晴朗的日子里,竹海内也是漆黑一片,伸手难辨五指。
他试探性的摸了摸瘴雾,触碰到毒素,立刻被弹开,吓得他赶紧收回手。
“这瘴气怎么这么厉害?我靠近它居然都会痛!”
这时候,男娃采回来一大堆笋,他将竹篓放到石头台阶上,一屁股坐在石头台阶上。
“来,我们烤肉吃。”
季云凡心中一动:烤肉?!他已经好多天没尝过肉味了!
他立刻跑到灶台旁边,揭开锅盖。锅里烧着热油,咕嘟咕嘟冒泡。
男娃拿着一把木棍,串着两只烤好的肉,递给季云凡:“喏,快趁热吃。”
季云凡迫不及待的抓起就啃了起来。
男娃笑呵呵说:“这个肉很香吧?我告诉你哦,别人家做的肉,我闻一下就腻。只有我做的肉,你闻一百遍都不会嫌弃!”
“噗哧……”季云凡笑了。“这是什么肉啊?”
“这是人肉啊。”男孩嘿嘿一笑,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什么?!”季云凡吓了一跳,差点呛着,连忙把嘴巴里的肉吐出来。
“你别怕。这肉虽然是人肉,但是是刚宰杀的。”
“呃……”季云凡无语,“你……吃过人?”
男孩瞪着他:“废话!我当然吃过。”
季云凡:“……”
男孩忽然叹气,说:“你看这竹海中,多少孤寡老人无依无靠啊?这么阴森,又没有阳光晒,谁愿意待这里?”
“那你也不能吃人啊!”
“可是,我也不是人啊!对啊,我不是人所以我不需要吃饭啊”
男娃理所当然的说。
季云凡:“……”
男孩忽然凑过来,认真的问:“你是不是人啊?”
季云凡愣了一下。
男孩露出八卦兮兮的表情:“你是不是妖怪?不是说妖怪不用吃东西吗?”
季云凡沉默了许久。他抬头盯着这个小小的男娃,他眼角的泪痣在光下散发出幽幽的红光。
“你不怕我吗?”他问。
男娃眨了眨大眼睛:“你长得比我好看多啦!”他嘻嘻一笑,然后说:“你肯定不会伤害我。”
“但是你身上好香,所以我更想吃你的肉。”说着,男孩向季云凡扑过去,抱住他,张口狠咬他脖子。
季云凡痛呼出声!
男孩咯咯笑起来,松开嘴,满意地舔掉嘴唇上的血迹。他舔舔爪子上沾染的血液,露出陶醉的表情。
季云凡怒目圆睁:“你、你疯啦!”
“没呀。”男娃说,“我喜欢喝血,特别喜欢你身体里流淌的鲜血,甜丝丝的,好香好甜。”
季云凡:“……”这个熊孩子!
他忍着疼,推开男娃,捡起地上的匕首,对准他的手臂砍了过去。匕首削铁如泥,轻易划开了皮肤,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哇——”男娃捂住手臂惨嚎一声,倒在地上哀号不止。
季云凡冷哼一声:“活该!”
男娃躺在地上,哭喊着说:“我讨厌你!你这个坏蛋,你欺负我!”
季云凡鄙夷地瞅着他:“谁欺负你了?你不是要喝我的血吗?我现在给你机会,你怎么不敢吃?”
男娃委屈地瘪瘪嘴。他突然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模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我不敢了嘛……”
季云凡:“你骗人。”
小女孩说:“你看我像骗人吗?我是真的怕你。”
过了一会儿,这个男孩就消失了,房子也消失了,季云凡发现自己从蛇肚里出来,而面前就是一条黄泉路。他沿着黄泉路往下走,路的尽头是另外一条岔路,不知通往何处。
季云凡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按照那个男孩说的,去找水源。
一路往下走,终于来到岔路口。
季云凡站在岔路口,陷入纠结之中。一边是生路,一边是死路。生路是回村,死路则通往黄泉地狱。这两条路究竟哪一条才是真的生路?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朝岔路的方向迈开步伐。
脚踏入岔路口那一瞬间,季云凡感觉自己仿佛踩进了棉花团。脚底软绵绵的,身体腾空而起,飞速坠落。耳边风驰电掣,季云凡吓得闭上眼睛。
过了半晌,他才听到嘭的一声巨响,身体重重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身体撞击产生的剧烈疼痛令季云凡猛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蔚蓝的海平线上,浮现淡金色的鱼鳞,随波逐流。远方隐约传来阵阵轰鸣声。
他趴在沙滩上,茫然的环顾四周,看见一群群鱼儿在岸边嬉戏,有白色的、青色的、红色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
“好美啊……”他喃喃自语道,心里莫名生出悲怆感。
忽然,他脑袋一晕,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火焰中。
他浑身燃着火焰,痛苦不堪。他挣扎着爬起来,却惊讶的发现,火焰熄灭了。他的衣服和鞋袜都湿漉漉的。
季云凡低头,发现裤腿和袖子上都粘着黑色的碎屑。
他皱眉,这是什么?
他低头嗅了一下,顿时脸色大变!这些黑灰是尸骨!是被活活烧化了的尸骨,因为尸骨太多,积攒起来形成了厚厚的一层黑色粉末。
他伸手摸了一下身下,黏糊糊的,还带着温度,显然这些尸骨还保存完整,至少没有全部腐烂。
难怪他刚才感觉脚底软绵绵的,原来是踩在这些尸骨上面。
季云凡不由庆幸,幸亏刚才没喝那瓶灵泉水。否则,估计他此时早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了。
他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不行,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若是遇到别人就麻烦了。
季云凡打定主意,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季云凡突然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凉。
他疑惑的停下,低头一看,发现脚上覆盖的黑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雪白的脚掌!
季云凡愣怔的低头,仔细看,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也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
季云凡:“……”
天哪,他穿越了!
季云凡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狂乱的心跳。
“喂!”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季云凡警惕地转身,果然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位置。他身材高挑匀称,长相俊朗。此刻,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木棍。
“嗨!”他扬了扬手里的棍子,冲季云凡微微一笑。
他看上去很友善,只不过,他的眼神并不清澈。他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猩红色,看上去有点吓人。
季云凡紧握着手枪,戒备地说:“你是谁?”
男人嘿嘿笑了一下:“你猜呢?”
季云凡抿了抿唇。
男人慢慢走近他,季云凡立即将手放到腰间。他的双手缠绕着绷带,动作缓慢而迟钝,看似笨拙,但实际非常敏捷。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便能做出反应。
季云凡心想,这样的状况下,对方绝对杀不了自己。
男人突然伸出手,将季云凡拉近,凑近了看。季云凡本能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男人也不恼,仍旧笑呵呵的:“你受伤了啊?看上去挺严重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不必了!”季云凡警告道。
男人笑了一声:“我是黄泉路引路人
。你想活命,就跟我来吧。”
说着,男人转身往前走,季云凡连忙跟了上去。
他不断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这个世界是一望无垠的荒漠,寸草不生,沙砾和岩石交织堆砌成嶙峋怪石。偶尔有一些树木,也只剩下枯枝败叶。
男人走得极快,季云凡只得加快步子。他们在荒漠上奔跑,渐渐的,季云凡看见一座巍峨雄伟的城池。它坐落在绿洲的东北侧,建筑古朴沧桑,透着古老的味道。
男人领着他往前走,季云凡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鬼差。”
“……”
季云凡又问:“为什么是鬼差?你不是人吗?”
“我不算人,也不算鬼。我是这条黄泉路上唯一的活物。当年,我被卷入漩涡,掉进这个漩涡以后,被卷到冥府的黄泉路上。我的任务就是把你送到这条路的彼端。”
季云凡震惊的盯着他:“这是一条死亡之路?”
“嗯,所以,你要做好准备哦。”男人笑眯眯的说。
季云凡的内心充满了愤怒:“既然是死亡之路,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来?”
鬼差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反正这条路就是通往冥府的。”
季云凡恨不得给他一拳。可惜他现在是鬼魂状态,拳头挥出去,也是空气。
“好了,不逗你玩儿了。”鬼差收敛笑容,认真地说:“你的运气不错,如果再晚来一天,你恐怕就会永远困在这条路上。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条路。这条路名唤奈何桥,是通往冥府的道路。你想顺利抵达彼端,首先要跨越这座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座桥可能会有危险。”
季云凡冷哼一声。他抬眸扫视了一圈,这座桥横亘在大地尽头,桥身光滑洁净,没有一丝缝隙,看上去毫无破绽。
鬼差又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条路有多漫长。这条路一共有七千六百九十八阶台阶,每一级台阶都像一扇门,每一扇门里都关押着冤魂恶煞,有的是普通的厉鬼、凶鬼。”
说话间,季云凡看见一只厉鬼从桥下钻了出来,那只厉鬼身披盔甲,手持长戟,狰狞而阴森,它嘶吼着冲向了桥上的人,一副要索命的架势。
季云凡暗道一声糟糕。
就在这时,一股寒气席卷而来,厉鬼瞬间被冻成冰块,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那颗冰块砸在桥面上,裂纹蔓延,咔擦咔擦碎裂开,冰渣飞溅。
季云凡震撼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那只厉鬼的力气足够大,速度更是迅猛。如今,居然被人轻松秒杀!这个人是谁?!
他朝前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站在桥的另一头,他身材魁梧高大,手执银色巨斧,目光凌厉如刀锋,身姿笔直,犹如一杆标枪,傲然屹立在那里。
男子冷淡的瞥了一眼厉鬼的尸体,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蝼蚁!”
随后,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季云凡身上,目光锐利如箭,仿佛能刺破苍穹。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残酷的弧度,他迈动修长的腿,一步步踏上那座悬挂于半空中的黄泉路。
季云凡心脏剧烈跳动。这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双眼睛,就像一柄尖利的刀子,狠狠戳入他胸口,疼痛钻心,血肉模糊!
季云凡浑身汗毛竖起,脊背窜上一股凉意!他不禁后退一步。
那个男人已经登上了黄泉路。他一言不发地沿着那条路向前走。
季云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举止,却始终找不出漏洞,也没办法窥探他的记忆。
这人究竟是谁?
这条路,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男人一直沉默地往前走,季云凡跟在后头,也一直沉默着。两人一路上无话。走了许久,季云凡听见前方传来阵阵水浪滔滔之声,隐约还有一阵阵哭泣声传来。
季云凡忍不住加快脚步赶到河边,就看到一个女孩跪伏在岸边,她低垂着脑袋,一边流泪一边唱歌。
季云凡皱眉。
这条黄泉路,难不成是让他来听歌的?
正疑惑时,突然一股强劲的风迎面吹来。
季云凡被吹得连续倒退三四步,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只庞然大物,从水中冒了出来。
那是一条龙形生物,它的头部呈圆锥型,身躯却如同蟒蛇一般细长,尾巴长达数丈,鳞片坚硬锋利。
它仰起脖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声波掀起阵阵巨浪,拍击在河岸边缘,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山脉都抖动起来。
“我靠!”
季云凡惊呆了。
他看清楚那条龙的全貌后,彻底懵逼了。
“这尼玛哪里来的?”季云凡喃喃道。
鬼差笑眯眯地解释:“别紧张,这条龙不吃鬼,它喜欢喝孟婆汤。”
季云凡:……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条巨龙,它盘旋着,飞跃过黄泉路,落入了滚烫的河水之中。季云凡听到它痛苦的哀嚎,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它会忘记所有事情。”鬼差说。
季云凡愣愣的问:“忘记所有事情是指忘记自己吗?”
鬼差点点头:“对啊。它喝完孟婆汤,就变成了一条白鱼,一辈子待在这里,等待新的孟婆。这是冥府专用的船。这条船是由孟婆的魂魄制作而成。你想去冥府,就乘坐这艘船。不过你不用担心,它虽然看起来像鱼,其实并不需要喝孟婆汤。”
季云凡看着这艘船,心里感慨万分。
他深深地叹息:“这就是人类与妖兽的区别吗?人类想进入冥府,必须付出相应代价,才能轮回转世。而妖兽想离开冥府,只需要饮下孟婆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