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蓁在医院躺了几天就要求回家,实在是因为医院的消毒水味闻得她生理不适。
从小到大,她几乎是医院的常客,说来也是挺幸运的,医生曾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可如今她已经二十八了。
是的,她跟宴轻南同岁,他们还是同学。
若是当初没有那件事发生,萧南不会死。
可现在,他确实死了,死在了他们心里,才成了如今的宴轻南。
顾蓁蓁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自嘲一笑,也许她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总是记起从前那个少年。
宴轻南好像最近很忙,也或许,是她睡下了他才回来,她没有在沙发等他,因为他不喜,他比较顾自己的身子。
每当顾蓁蓁想到这些,她的唇边就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她会在心底偷偷告诉自己:宴轻南还是在意她的。
直到有一天,她夜晚起身去洗手间,她平常很少半夜起来,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心慌的厉害。
洗手间就在室内门口的位置,她刚走到门边,就隐约听见男人磁性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像就隔着一道门。
顾蓁蓁下意识的停下,听着门口的人在打电话,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明明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是她还是听到对方说:“我会过去的,你先好好休息。”
她没敢多听就匆忙进了洗手间,心脏处传来“砰砰”的声音,显示她此刻情绪波动的厉害。
好一会儿,她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响,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顾蓁蓁不知道,可是她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一夜无眠,她半睡半醒间又恍惚回到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顾蓁蓁早已睁开眼,如往常一样下楼吃饭,却在楼梯口碰到了宴轻南。
他正准备上楼,看向她的目光也是一愣,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只是说道:“你先去吃,我一会儿下来。”
顾蓁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要跟她一块吃饭,可是她此时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因为她闻到了他身上有一种陌生的香气,不属于他原本的味道。
果然,没过多久,宴轻南下了楼,坐在顾蓁蓁对面,他换了衣服。
顾蓁蓁眼神微变,她放下筷子,瞬间没了胃口。
宴轻南看着她的动作,再看她没有血色的脸,眼中划过几不可见的心疼,他开口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顾蓁蓁敏锐的感觉到,她蓦然心尖泛疼。
嘴上却说道:“我没事,我先上去休息。”
说完也不看宴轻南的脸就朝楼上走去,她没有看到宴轻南的脸色沉下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回到卧室,桌上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到上面熟悉的号码,拿过手机接起。
那边有嘈杂的声音,一时听不真切,好一会儿才听里面说了声“开车”,终于安静下来。
“蓁蓁,我回国了,你想没想我啊?”
顾蓁蓁忍不住一笑,附和着说:“当然想了,我的小祖宗!”
“这还差不多,等我回去倒个时差就去找你啊,不过还是别去你家了,我们出去吃吧,你家那位我每次见到都怵得慌。”
说着声音都变小了,仿佛提到那个人都不适应,也不知道她的好朋友是怎么有勇气嫁给他的,梁溪在心里嘀咕。
顾蓁蓁笑着摇头,说了声“好。”
其实宴轻南以前不是这么冷酷到难以接近的,顾蓁蓁心想着,却没有解释,他的好只有自己知道就足够了,可惜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人同样发现了他的好。
梁溪果然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便打来电话约她去老地方。
那是一个咖啡厅,顾蓁蓁到的时候,梁溪已经点好了她常喝的。
眼前的女人有着姣好的容貌,一双大眼覆在浓密卷曲的睫毛下灵动非常,朱唇不点而红,加上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明媚张扬的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她跟顾蓁蓁的美是不同的,顾蓁蓁是精致清纯的,梁溪是妖艳张扬的,只是她们无疑都是绝美的,所以顾蓁蓁刚一落座,就有人不停地看向这边。
“蓁蓁,我好想你啊,都怪我们家老头子,非逼我在国外的公司锻炼几年。”
梁溪抱怨道,红唇浅浅抿了一口咖啡。
顾蓁蓁笑了笑,没有答话,她本就是性子安静的人,梁溪却恰恰相反。
“你跟宴大少怎么样了?”梁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她知道顾蓁蓁有多么喜欢那个男人,可是她也听说那个人、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梁溪很担心他们之间的相处,尤其是顾蓁蓁的身体。
“我们还好。”顾蓁蓁顿了会才笑着说道。
梁溪瞧见她眼底的不自然后心里骤然难过起来,不过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顾蓁蓁轻抿了一口奶茶,想到宴轻南她不由得心口泛疼,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感官。
右手按在心口处,手指紧紧蜷缩着,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她的额上布满了汗珠。
梁溪吓得变了脸色,连忙招来服务生倒了一杯温水,然后从顾蓁蓁的包里拿出一只瓷瓶,匆忙倒了两颗递给她。
顾蓁蓁服了药,小口的喘息平复呼吸,方才的刺痛慢慢消失,却无端的涌起一股寒衣,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怎么样?蓁蓁”梁溪的脸色并没有好看起来,她眉头紧蹙,正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顾蓁蓁摇头苦笑一声,出口的声音有些无力:“没事,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都怪我没用,学了这么久的医术却连你的病都无能为力。”梁溪深深自责着。
这些年来,她私下跑遍了无数研究所,拜访了诸多心外科专家,可是没有供体,再好的技术也成为空谈。
顾蓁蓁的血型特殊,再加上心脏移植供体极难得到,所以即使有再好的治疗和药物都只是暂时保着她的命,终有一天,她还是会死。
梁溪不敢往下想,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最好的朋友就这样离开,即使她曾经答应过对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那件事。
顾蓁蓁看着梁溪变化莫测的脸色,她的心也跟着沉下来:“阿溪,别做傻事。”
她的声音分明轻柔无声,可是梁溪还是从中听出了沉甸甸的意思,她扭头看向窗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